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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示意,萍儿把相士算的符文递给他看,他接了低头看,却是关于男女八字不合,阴阳犯冲的,他吃惊的问:“这玩意儿做什么道理?”
老太太道:“前阵子给你和佳音算的,当时我就在心里憋了个疙瘩,只你那爹左劝右劝,不让我给你看,说什么江湖术士的话信不得。如今,佳音三天两头的起不来床,可不就应验了?若你不想英年丧妻,你赶快把她给休了,免得她兔死狐悲,何不落得圆场?”
禹百明不高兴,黑着脸道:“难不成休了就能大家平安吗?奶奶,您有所不知,佳音身子不好,并不是自然得的。”
老太太道:“不管如何得的,反正她身体有病,将来有了孩子怕也活不成。禹百明啊,我是为你的将来着想,你就也为她着想,休了撵走,她也能保个平安。奶奶给你物色大家子的姑娘再做妻,你在外面有喜欢的,经了你爹娘的眼,做妾就行。只要你心里有我这个奶奶,有陆家,就听话!别混账给我对着干,那样真辜负了老人家的良苦用心了。”
走在迎风的廊下,禹百明回想老太太的言语,一句句,都满载着老人家的心愿。他固然是不依的,但没有当面驳回,好生思量,佳音被赵月溪害的绝育,又对这打击心灰意冷,虽生犹死。留她下来,以后不能生育的事儿一暴露,奶奶等人的唇枪舌剑都等着她,一定会把她堵个半死。让她走,舍不得,不让她走,等着她的是无尽伤痛,可能把命也会赔上,可怎么是好呢?
风,吹在心头像一把把刀子,假山旁的竹林“呼喇喇”的响,犹如她心内凌乱,千万个思绪理不出头尾。自然,三妻四妾,甚至于更多的女人,那件事是牵扯着他的神经的!而一日有佳音在,他就一日放荡不起来。他自己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跟佳音的关系已经不是单纯的“夫妻”了,而是真正心爱的女人。
天色渐暗,暮色更浓,他信步走到了绣亭,听得有人紧步走来的声响,抬头看去,是绣蓝来了。“六爷,今儿晚上小姐想见你一面,可以的话,吃过饭就让小姐在未咏轩等着。”绣蓝特特的来告诉他,他怔道:“不见。不光这次,从此以后都不见了。”
绣蓝难为道:“六爷,小姐天天的在房里哭喊,整个人都瘦了,再这样下去,那就是苦了肚子里的孩子呀!”
提起孩子,禹百明更气上心头,决心不再跟禹萌打交道的,绣蓝只好说:“小姐想见六爷最后一面,后儿就成婚了,有几句心底的话儿想说,六爷……”
“跟谁成婚?”他惊愕的瞪着眼。倒不曾想斐褐萧山会连着她的孩子也要了,真是个痴情种。如此一想,非常纳罕。
绣蓝道:“当然是夏公子了,也就是未来的姑爷。六爷,能不能满足小姐这最后的意愿?”
既然这样,他也不必担心萌萌会缠着自己了,固然是答应的。吃罢饭,他便去了未咏轩,四周漆黑,远处隐隐有几点灯光。倒是禹萌跟他来的时间相差无几,才站半刻,就见前面火光闪烁了。
她果然消瘦苍白许多,瘦长的身段儿裹在宽松的长衫里更显苗条,她旁边跟着绣蓝打着灯笼,看见禹百明,她兴奋的扑过去:“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不忍心不理我。”见她还是这么没规没距,他暗悔赴约,推开她,她一脚没站稳,摔到柱子下,立即捧着肚子,吃痛的咬唇。绣蓝忙扶她:“小姐,小心!”
禹百明在意的看着她,见她没事,就无所谓的侧过身,背负着手,道:“恭喜你呀堂妹,双喜临门哪!”
禹萌不死心,冲到他面前,凌气逼人:“这个孩子,真的是你的。”
禹百明驳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死心?”说着,就瞅绣蓝,绣蓝吓得低头缩脖儿。绣蓝也是听司马蓉和斐褐萧山的,把禹百明骗到这儿来,给他们对峙的机会,就可以确定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了。禹萌和禹百明自然是局中人不清局外事。
他们不曾注意到,不远处的廊下站着司马蓉和斐褐萧山,他们不安的观看事局,心都悬的高高的。
那萌萌认定了他,爱他,恨他,口口声声说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禹百明认为她疯了,决计摆脱她,她却大声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那真是七分天注定。禹百明,你知道吗,冷少勋强占了我的第二天早上,我以为自己只有等着冻死的份儿了,可是你出现的那么及时,救了我,让我感到温暖。同时,你也把我的身体看光了,之后你又对我那么好,完全改变了你在我心目中的印象。那时候起,我爱上你了,你愿不愿意认都可以,反正,我的心从来没有那样悸动过。之后,第七天,我们就……”至此,她把艳唇凑近他的耳畔,沉吟道,“我们就在一起了。那也是三个月前,跟腹中胎儿的日期符合,你没有理由不承认吧?”
司马蓉上前道:“他们在说什么?怎么变成耳语了呢?”斐褐萧山却猜到了真相,故眼中有丝丝寒意。
禹百明的反应是错愕愤恨的,缓缓回头,看着那个女人艳丽的眉眼,一下子凉到头皮,咬牙道:“你!”
禹萌漫不经心的笑笑,眯眼道:“我娘要给我堕胎,先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想想以后,你当真视我如空气了,孩子好歹是你我之间的牵挂。”狡黠奸诈,他抬起手几乎打过去,却定住了,颤声说:“绝不能够生下来,那是个怪胎,不能要的!”
“你怕了?”禹萌审度着冷笑,娇声媚气,“那就纳我做妾啊。”
他气极了,吐道:“你做梦!”衬着昏暗的光线,清晰可见他脖子上的青筋痉挛着跳动,“我告诉你,那个怪胎,一定要打掉,不然……”
“不然你就把我杀了?”
“我会亲手拿掉她!”扔下一句狠话,径自走了。
禹萌欲追,却因暴怒而下面作痛,绣蓝扶她起来,刚才的话,绣蓝全听见了,瞪眼看向萌萌的肚子,真怕会从里面蹦出来个怪胎。
回到房里,禹萌问绣蓝:“斐褐萧山不是总坐这儿的,何故没人?”
绣蓝搀她在椅子上坐了,反身掩门,倒茶,说:“奴婢也不晓得,大概出去了。”
“这么晚会上哪儿去?”她疑惑。
绣蓝摇摇头,递给她茶,她接了茶抿一口,威严的说:“刚才你听见也看到了,知道规矩吗?”
绣蓝心里虚,弱弱的应声:“奴婢不会告诉别人的,小姐放心。”
少时,绣蓝被唤到司马蓉房里,斐褐萧山也在,她怯怯的给司马蓉请了安,司马蓉等不及的问她听见了什么,绣蓝迟疑,就等一声“免死令”才敢说。司马蓉便道:“她要是骂你打你,就说是我把你逼的,让她来找我是了。”
绣蓝没得通通交代,归根结底就是那个意思:“孩子是六爷的!”
斐褐萧山遭了惊雷一般,肺腑俱震,五脏乱战,想:“我原以为他是个纨绔子弟,就像一般的花花公子罢了,对她顶多说了几句暧昧的话,是传的不切实际。却不曾想真有那回事,如何了得!不光如此,还培了种子!”不等司马蓉反应,他就一股风蹿了出去。
司马蓉怕她做出糊涂事,忙命绣蓝过去,自己也并两个丫鬟后面去了。
那斐褐萧山隐忍多日,终于狂怒爆发,然而他并没有进禹萌的房,而是单枪匹马找禹百明出气。司马蓉意识到,即刻派小厮去找,骂他急性儿,是匹未驯服的脱缰野马,不尥蹶子不晓得什么是栽跟头。一时廊里脚步声多而急,还夹着不识事的混嚷,把个躲在被窝里斗蛐蛐的郭俊惊动,听说哥哥找禹百明寻仇,唬的叫:“这还了得!”禹百明和萌萌之事,他多少也有耳闻,只是每每斐褐萧山嘱告:“内中情由应该不像她说的,你可别嚷,绿帽子大着呢,别把我压个半死,你就没哥哥了。”因此没敢外透一字,如今定东窗事发,激怒了哥哥,他可是最怕打架的,居然主动挑衅,可见事件大。想着,郭俊混着小厮问东问西,小厮们只管抓斐褐萧山的影儿。
那禹百明白天盛怒,晚上又被糟践一顿,怒恨交加,直奔进红竹苑,赵月溪正担心他来算账,可就真的来了!不等她多说一句,禹百明就把她推倒床上,巴掌乱飞,骂不绝口:“小婊子,算是白疼了你,机关算尽的毒妇!蛇蝎心肠,你还有什么脸活下去?”赵月溪被打的腮帮肿红,嘴角挂血,吓得没命,抱头抱臂的求饶。
翠珠见事不利,怕赵月溪受伤,上前就拽禹百明的胳膊,叫道:“奶奶这么做,可全都为了六爷呀!哪个女人喜欢把自己的丈夫分给别人?六爷,看在同眠共枕的份儿上,您就原谅她一次,她是爱您的呀,所以才会没了理智!”
禹百明甩开她,怒不可遏:“别拿爱情当幌子!以为打着爱我的旗号,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吗!”遂把赵月溪摁在床上,扼住她的脖子,拼命质问,那赵月溪憋得脸色发紫。翠珠看的心焦如焚,却怎样哭求都不行的。这当儿,大门被斐褐萧山踹开,“哐啷”巨响震人心魄,只见一个丫鬟神色惊慌的闯进来报:“不好了,怕是有贼呢!”看见赵月溪粗着脖子咳喘,气结似的,而六爷又眉目狰狞,比那牛鬼蛇神还瘆人,倒气儿短了,不觉得贼可怖。
说话间,斐褐萧山已无头奔闯进来,唾沫乱崩:“禹百明,你个杀千刀的杂种!不把你抽筋剥皮教训的痛改前非,我就誓不为人!”禹百明早松开了赵月溪的脖子,被这阵仗唬的呆住。斐褐萧山随手拿起个什么东西就狠命摔砸,碎片乱迸,禹百明回神作抵:“臭小子,撞鬼了!敢给我在这儿撒野,老子非把你打死不可!”说着,就飞奔扑将过去,抡拳踢脚,拽住他后脑勺的头发,把个额头往桌棱上碰,几下便血流飞溅。一开始,斐褐萧山就被他抓住,也没他骨架大,处于劣势,被打的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