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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信看完后,卫刑整夜没有睡着,折腾到天亮,他实在按捺不住,一骨碌爬起来,跑到了帅帐。
卫国公才刚起,见卫刑横冲直撞跑进来,心里咦了一声,压下疑惑斥责道:“瞧你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还记得营里的规矩吗?!”一边使了个眼色,让他镇定。
卫刑也意识到自己莽撞了,恭王在军营中耳目众多,若是他现在就将信中的内容说出来,恐怕不等那日到来,他们的命就先没了。
控制好情绪,他不动神色地撒谎:“末将是来问今天早上吃什么的。”
在军中没有父子关系,只有上下属关系。
卫国公抽了抽嘴角,为他这胡扯的借口感到丢脸,道:“这件事你该去问火头军,不是问本将军。”
“哦。”卫刑神色如常,“因为昨晚梦到将军说要请末将吃烤全羊,末将太高兴才没头没脑冲过来。”他抱拳行礼,“末将知罪,还请将军责罚。”
卫国公扫了他一眼,暗暗赞叹:“儿子你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又进步了!”面上则故作愠怒地摆摆手,道:“罢了,不得再犯。”
卫刑拱手应是。
父子俩结伴去吃早饭。
饭后,父子俩以勘察敌情的借口离开营寨,钻进风沙里交换消息。
卫刑确定没有人跟踪后,才把慎重藏在怀里的信拿出来,道:“这是昨晚师叔祖交给我的,让我一定记牢。”
卫国公接过信抖开,看完就开始在荒地上转圈。
他现在能体会卫刑的感受了。
信上说,钟四爷将高价卖胡人药草所得的银子置办了一批粮草跟武器。就藏在营寨北边应胥山的一个山洞里,让他们在适当的时机取出,用作抗敌之用。信里还夹了一张地图,详细地标明了山洞所在的位置。至于适当的时机,信上只说不会很久,届时自然就会知晓。
眼看着粮草一日日减少,朝廷却一直没有调运粮草的意思。突然从天降了一大堆粮草跟武器。任谁知道后都会高兴得发疯!
这无疑是一封能救命的信,救军中几万大军的命!
如果不是要在儿子面前维持父亲的威严,卫国公都想在沙地里滚上几圈!
卫刑羞愧道:“我竟埋怨义父将药材卖给胡人。真是太不应该了!”
闻言,卫国公缓了缓激动的情绪,拍着他肩膀道:“回去磕头谢罪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胡人赶出大庸。”
卫刑慎重地点头。他绝对不能辜负义父的苦心!
激动过后,卫国公意识到如今军中的局势。咂了咂舌道:“我们得抓紧时间把营里的虫子除掉,不然会误了时机。”
卫刑附和地点头,军中有恭王的人,他们行事很不方便。
父子俩交换一个眼神。默契地想到了同一个计划。
卫国公道:“看来要铤而走险了。”
卫刑默然颔首。
不知道是谁把卫刑梦到卫国公请吃烤羊的事传了出去,半天就传遍了整个军营,等到父子俩回来。不少将士就嘻嘻哈哈凑到卫国公面前,搓着手道:“将军。您看少将军都梦到您请吃烤全羊了,您就给句话吧?”
军营的生活艰苦,西北又是荒凉之地,物产匮乏,军营里的大老爷们好久没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了,一想到那黄灿灿油光光的烤羊腿,一个个就哈喇子流不停。
卫国公嫌弃地瞥了眼堪称饭桶的手下们,随即为难地叹气,道:“不是本将军舍不得给弟兄们大鱼大肉,实在是粮草紧张,我上月奏报了粮草紧张的事儿,到现在还没有回音,兴许过段时间只能喝稀粥了,你们啊,就别想啃羊腿了。”
闻言,一群将士恍然,原来物资已经如此紧张,难怪少将军都梦到吃羊腿了。
众人顿时嚷嚷开了:“朝廷怎么回事儿,咱们在这穷乡僻壤的地儿抛头颅洒热血吃黄沙,还不给咱们吃饱是不?!”
卫刑细细观察在场众人的神色,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几个嘴里嚷得最厉害,眼珠子却转个不停的将士。这几个人他早就注意到了,一个姓胡的副将,一个姓李的护军,还有一个陈姓的副守备,三人的职位都不高,却握有能影响出战,行军、留守三方面的职权,在关键时刻能拖死整个军队。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卫刑可以确定这三人是恭王安插在军营里的探子,就是不知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
吵嚷了一阵,那几个叫得最大声的愤愤不平道:“将军,您为皇上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他就是这样对你的!真是让人寒心!”
这话得到不少人的附和,一群大男人个个唉声叹气的,为日后的口粮着急。
有人摊开手道:“要是过段时间粮草供应不上,这战打还是不打?”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起来。
卫家父子交换一个眼神,卫国公故作不适地扶了扶额角,抬手虚压,道:“我相信皇上不会弃咱们不顾,如今北方雪灾,想来皇上正为了灾情焦头烂额,是以才没有看到加派粮草的奏请,等过几日我再上报朝廷粮草不足的事,相信很快就会有回应的。”
卫刑配合地上前扶了一把,满面担忧道:“将军,您也要保重身体。”
将士们这才看到卫国公苍白的脸色,都符合道:“是啊将军,咱们还指望着您率领咱们打胜战呢!”
胡副将叹道:“唉,将军为大庸几乎熬干了心血,却……末将真替您不值!”
卫国公笑着没接他的话,不表现出一点愤恨来。
粮草确实撑不了多久,这个消息放出来显然会动摇军心,影响后面作战,然而卫国公跟卫刑却是故意这样做,因为接下来的一场战,他们必须要输。
五日后,胡人叫战,大庸军应战,卫国公亲自带兵迎战,点了胡副将等几位将军随战。
黄沙漫天,在广袤的荒原上,两军兵刃相接,喊打喊杀声惊天动地,经过一天一夜的奋战,战场变成了炼狱,随处可见尸体,鲜血染红了枯草,说是流血漂橹也不为过。
这场战斗最终以卫国公重伤落马,被护送回城内结束。
在回城的过程中,一直躲在后方的胡副将遭人暗算,混乱中没能回到城里。
这一战大庸折损的将士虽不多,军中的士气却降到了谷底,作为主将的卫国公也昏迷不醒,大庸军营内一片萧条颓败之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