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荔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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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怡想了想自己的身份,又根据自己看过的古言小说推断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不能见别的男人,就算是亲哥也不行。

    她于是迟疑着福了福:“奴婢先……告退?”

    太子看看她:“不想见你哥哥?”

    楚怡从而了解到太子不介意她见楚成,便又摇头道:“没有,但不是还有位沈公子?”

    沈晰点头:“是本家宗亲。没关系,你若想见楚成就留下。”

    楚怡就大大方方地留下了,她确实想见楚成。

    这个人特别有意思,她在楚家的时候见过他两面,每次都觉得他可真是把潇洒不羁四个字写在脸上的人物!

    类似这样的人她先前只在电视剧里见过一次,是陈宝国主演的《汉武大帝》里的霍去病。诚然霍去病不论在历史上还是剧里都是位武将,而楚成至少目前为止都还是个文人,但两个人举手投足间那种不加遮掩的年少轻狂劲儿是一样的。

    同时,她也对另一个人感到好奇。楚成在京城散播了什么消息她在东宫听说了一点儿,和无数朝臣一样,楚怡听闻之后心里也觉得——这人怕不是疯球了吧!

    眼下竟还真有人提出要给他交罚金?

    而且还是个宗亲?这人是也疯球了吗?上赶着要背上意欲谋逆的嫌疑?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沈映先一步到了。

    楚怡在他来前做了一番疯狂脑补,觉得他应该长了张老谋深算的脸,或者是那种典型的反派奸臣相。

    结果沈映一进来,楚怡愣住了——他看起来才十六七的样子,跟太子长得略有那么两分像,但比太子多了些明显的稚气。

    沈晰也打量着他,心里因他的装束而生出了些诧异。

    ——他原以为,这人即便在朝中并不起眼也该家底殷实,可能是那种领着厚禄的纨绔子弟。但现下从他的穿着来看,倒像是那种旁支到逢年过节连宫门都没资格进的宗亲。

    他身上穿着一袭料子还算讲究的淡蓝色广袖礼服直裾,但已经很旧了,从折痕来看似乎是压了很久的箱底,碰上了要紧事才寻出来穿。

    沈映进入内室后,伏地行了大礼:“太子殿下万安。”

    “免了。”沈晰颔了颔首,待他起身,张口便问,“你要为楚成交罚金?”

    那可是三千两黄金,连像样的新衣服都做不起的人家,能出得起?

    沈映揖道:“是。在下从看到楚公子的文章起,便想救他。无奈家底有限,所以花了几日变卖家宅家当。”

    沈晰:“……”他滞了会儿才道,“你把宅子卖了?”

    沈映点头:“在下家里住的原是一套六进的宅子,赶着卖了,换得两千两纹银。另有古董字画、祖宗传下来的宫中赏赐,又卖了两千余两。在下花了几百两置办了一处三进的新宅供母亲居住,余下的都带来了。”

    “那也就是三千多两,银子。”沈晰笑了笑,“给楚成抵罪,刑部定下的是三千两黄金,当下本朝金银价是一换十,你这还差着□□成呢。”

    看来这只是少年的异想天开?早知道不让人去押楚成了。

    沈晰兀自摇摇头便想让他退下,沈映却反倒上前了一步:“剩下的,在下想跟殿下借点钱。”

    “?”沈晰一怔。

    旁边的张济才都吓着了,锁眉低斥:“你说什么呢!”

    沈晰缓了缓,变得一脸好笑:“这位……族弟,常言道救急不救穷,你这家宅家当全卖了,孤借你钱,你拿什么还?难不成想骗着孤当冤大头?”

    “不敢。”沈映颔首抱拳,“钱债人偿,行不行?殿下给我个差事,我的月例和赏赐尽数拿来抵债。”

    楚怡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

    三千两黄金,按一换十算,那就是三万两银子。扣掉他手头的三千多两,那还差两万六千多两。

    两万六千多两银子在古代是什么概念?够一户小康人家活好几千年!

    大部分人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钱,就像是在21世纪大部分一辈子都见不到某女星要交的8.8亿税款和罚金。

    这么多钱拿月例抵,少年,你一辈子给太子当牛做马也还不起吧!

    而且……

    楚怡又瞧了瞧太子,觉得他一定不会答应,因为这债铁定收不回来。

    沈晰作为当朝太子自然也算得清这账,不然来日他承继大统户部怕是要赔死。

    但他心下不禁好奇,便笑睃着楚怡调侃道:“怎么,你哥对这人有救命之恩?”

    楚怡心说你问我干啥?

    沈映双眸一亮:“这位是……”

    “这是楚成的亲妹妹。”沈晰淡然道。

    沈映不胜欣喜,深深朝楚怡一揖,接着眸光清亮地向沈晰解释道:“楚公子对我的母亲有救命之恩。前两年京中闹疫病,宗亲虽有太医院救治,但太医院看人下菜碟,只顾巴结达官显贵,我的父亲便是那时亡故的。当时母亲也病重,我无计可施,没头苍蝇一样四处求人,四处都把我拒之门外。最后我壮着胆子去叩了楚家的门,正碰上楚公子回京探亲,当即慷慨解囊,救了母亲一命。”

    所以现在,他砸锅卖铁乃至“卖身”来救恩人了?

    这么算起来,倒是一个有善心,一个讲义气。

    沈晰心下略作忖度,觉得那他发个善心也无妨。反正要在他这里领差事的是沈映,不是楚成。

    他若用楚成,坊间势必说什么的都有。可他用沈映,事情要传出去就是连带始末一起传了,不失为一段佳话。

    送到门前的贤名为什么不要呢?

    顺水推舟好了。

    沈晰便说:“你给孤立个字据。一会儿楚成来了,孤着人拿钱送去刑部,他就可以走了。你暂且住在东宫,给你个什么差事,孤想想看。”

    沈映骤然松气,衔着笑跪地一拜:“多谢殿下!”

    又过不多时,楚成也进宫了,但他没进书房的大门。

    外头进来的宦官紧锁着眉头禀话道:“那个楚成说……见殿下也、也没什么用……没什么事的话,他就先走了。”

    嚯——这么牛气?

    沈晰好笑地向那宦官道:“你去告诉他,砸锅卖铁也要救他出来的救命恩人在这儿呢,让他进来见见。”

    “下奴说了。”宦官低着头,“可他说,是他先救的沈公子,充其量算一命换一命,他不欠沈公子的。”

    “……”楚怡在旁边默默地吸了口凉气。

    她这个便宜哥哥是个什么怪脾气!

    沈晰瞧瞧沈映,笑了声:“那放他走吧,给刑部把罚金如数送去。记着,不是孤赎的人,是沈映。”

    “是。”宦官躬躬身,就告了退。沈晰又递了个眼色,张济才便带着沈映也告了退,给沈映安排住处去了。

    屋里静下来,沈晰盯着沈映留在案头的字据,某种微微一凌。

    嗤,这里头一定有事儿。

    这出赎人的戏,准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完了的。不过,他也乐得瞧瞧楚成接下来还能闹出什么水花,这个让满朝学子都心服口服的楚成,决计不是等闲之辈。

    想着想着,他下意识地扫了眼楚怡。

    楚怡明显也正在想事情,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

    “想什么呢?”他看着她问。

    楚怡浅怔,接着就如实说了:“奴婢在想,那位沈公子还真讲义气,是个好人!”

    “……”沈晰的心里莫名犯了一丁点儿酸,但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他的目光落回手里的字据上,随意般地淡声问:“那孤呢?”

    “?”楚怡被问得一愣,黛眉锁了锁,诚恳道,“殿下自然……也是好人啊!”

    她不想和他有什么,但不代表她对他有成见。这阵子相处下来,她觉得他虽然记仇、好面子、有时候还有点别扭,但人品是真没问题!

    她只是奇怪:“殿下为何这么问?”

    沈晰:“……”

    就是,他为什么这么问?

    他短暂地怔了怔,不太自在地咳了一下:“随口一问,不行么?”

    哦,刚才忘了这条——他偶尔还爱抬杠!

    楚怡心里吐着槽,嘴上抑扬顿挫道:“行!殿下您随便问!”

    沈晰斜眼瞥着她,嗤笑了一声。

    屋外,张济才回来的时候,在院外碰上了周明。周明在云氏、廖氏、楚氏都离开北边后变得很闲,今儿个就索性把余下的差事交给了手下,自己逃了个清闲,来找旧友喝酒来了。

    张济才并不算他的旧友之一,但当下,因为周明已对他构不成威胁的缘故,张济才看他也顺眼了起来。

    他笑着跟周明打了招呼,还跟他说:“这么着,你替我进去侍候一会儿,我那儿有点儿好酒,给你拿去。”

    ——这也就是卖个人情。

    周明侍候太子不会出岔子,但也不至于这么片刻工夫就把张济才给顶了,张济才什么也不用怕。对周明而言,有这么个露脸的机会也是只赚不亏,俩人你好我好大家好,结个善缘。

    周明于是乐乐呵呵地应下,便进了院门。还没走进屋,正碰上楚怡端着刚撤下的茶出来。

    “哟——”周明一瞧见这位就堆起了笑,拱手跟她说,“恭喜恭喜。”

    楚怡在北边的时候跟他正面刚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当下也懒得装什么好脸,并不和善地道:“恭喜什么啊?”

    “啧。”周明意味深长地蹙蹙眉,压着音说,“您瞧您,怎么还非让人直说呢?恭喜您前程似锦啊!如今谁不知道,您在太子身边那是……”他眼珠子一转,“红袖添香!”

    红袖添香。

    楚怡从云诗那里也听到过这四个字,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描述——太子的书房里有一方窄榻……

    她顿时很想骂人,但接着,她想到了太子的警告:以后,不许在孤的门外那样喧哗了。

    正好啊!

    楚怡磨着牙,鼻中发出一声冷哼,周明被她这副神情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周公公啊……”她上前了半步,皮笑肉不笑地打量起了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