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枝枝撩道长(七)

初云之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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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顾景阳听得一笑, 道:“你真这么觉得?”

    谢华琅侧目看他, 目光含笑:“此处只你我二人,我糊弄你做什么?”

    顾景阳只是笑,神情敛和而温缓,倒没有再说什么, 谢华琅见他如此,爱撩拨人的毛病又犯了,正待说句什么,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猫叫。

    她顺着那声音望过去,奇怪道:“九郎,你有没有听见有猫在叫?”

    顾景阳道:“听见了。”

    谢华琅目光往声音传出之处搜寻:“我们去看看吧, 听声音,好像是只幼猫呢。”

    “看了做什么。”顾景阳淡淡道:“牲畜野性难驯,跳起来抓到你怎么办?”

    “不是有九郎在嘛。”谢华琅扯住他衣袖, 撒娇的摇了摇:“只听声音细弱,便知是只幼猫,怎么会伤人?”

    顾景阳有些无奈的看她一眼,倒没再反对,与她一道过去, 仔细寻找那只发出叫声的猫。

    “我最喜欢这种软乎乎、毛茸茸的小家伙了,多可爱呀。”谢华琅往那儿走时,尚且未曾停口:“道长, 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顾景阳神情平淡, 道:“我只喜欢枝枝。”

    谢华琅不意他会说这种话, 一时怔住,下意识侧目看他。

    顾景阳未曾察觉,将面前斜倾的枝杈拨开,继续道:“虽然你既不软乎乎、也不毛茸茸,但在我心里,却是最可爱的。”

    谢华琅停下脚步,不再向前,他回头去看,有些诧异:“怎么了?”

    “道长,你变啦。”谢华琅唇角抑制不住的翘起,心中的欢欣就像滚沸了的水一样,咕噜咕噜直往上冒:“从前一心一意假正经的那个你哪儿去了?”

    顾景阳先前不过有感而发,听她如此言说,方才反应过来,眼睫微颤,神情中有些隐忍的羞赧。

    他转过身,避开了她目光:“想听我说的是你,我既说了,你又取笑我。”

    “我可没有取笑你。”谢华琅忙凑过去抱住他,眼角眉梢皆是掩不住的欢喜:“九郎这情状,我真是爱极了。”

    “哪有女郎将这种话挂在嘴边的?”顾景阳轻斥道:“不检点。”

    他是端方惯了,谢华琅听得满不在乎:“别人又听不见。”说完,还踮起脚尖,在他清俊面颊上“啾”了一口。

    顾景阳斜她一眼,她也不介意,下巴微抬,神情戏谑,一脸你奈我何的无赖。

    日光透过茂密的林木树叶,斑驳的洒在她身上,青春正好,连目光都是明亮的。

    顾景阳似乎是着了魔一般,恍惚间低下头,轻轻在她唇上一吻。

    “走吧,”他回过神来,轻轻道:“再不过去,你的猫兴许已经跑走了。”

    ……

    顾明修便在衡嘉身侧,远远瞥见这一幕,眼珠险些吊在地上。

    “她,皇叔,他们怎么——”

    他面色惊骇,结结巴巴道:“内侍监,这是怎么回事?”

    谢华琅若在此,便能认出这是她第一次见顾景阳时,坐在他身侧,曾经出言反驳她的年轻道士,可惜他们彼此离得远,未曾见到。

    “郡王不是已经见到了吗?”虽然离得很远,但衡嘉唯恐惊扰到远处那二人,仍旧将声音压得很低:“何必再问。”

    顾明修心中正如万马奔腾,江河滔滔,纠结良久,方才道:“皇叔他,他是什么意思?”

    衡嘉低笑道:“陛下暗令内侍省准备大婚仪典,与一干制物。”

    顾明修惊呼道:“皇叔打算立后?”

    “嘘。”衡嘉以指掩唇,低声道:“出我之口,入郡王耳,此事便到此为止,即便是江王殿下,也请郡王不要提及。”

    顾明修一日之内连挨了几发天雷,心神大乱,现下颇有些萎靡,倒知道此事严重性,呆呆道:“我不会同父王讲的。”

    ……

    顾景阳在前,谢华琅在后,一道往先前听见猫叫的地方去了,却不曾见到猫的踪影。

    顾景阳淡淡道:“许是走了吧。”

    “不会吧,离我们过来,总共也没过多久啊,”谢华琅不死心,目光四顾,道:“应该还在附近才对。”

    “枝枝,”顾景阳眉尖微动,似乎有些隐忍,忽然道:“你对什么东西,都这么好奇吗?”

    莫名其妙的,谢华琅从他话里听出几分酸意来,回身看他,别有深意道:“我听这话有点怪呀。”

    顾景阳同她对视几瞬,别过脸去:“随口一问而已。”

    谢华琅却不肯信,绕到他面前去,伸手轻戳他面颊:“就一只猫而已,重九哥哥,你就别呷醋了。”

    顾景阳扶住她下颌,叫她转向另一侧:“找你的猫去。”

    “算了,不找了,”谢华琅道:“我要是再找,重九哥哥要不高兴的。”

    顾景阳道:“我哪有这么小气?”

    谢华琅歪着头看他,问道:“真的?”

    顾景阳道:“真的。”

    谢华琅道:“那我可就去找啦。”

    顾景阳轻轻颔首。

    林中树木茂密,但并不杂乱,似乎是被人专门修整过的,谢华琅怕裙摆脏了,用手提起,往西侧干净的岩石上去了。

    她目光在四遭转了几圈,却不见那只猫的影子,顾景阳以为她要放弃了,却见她半蹲下身,细声道:“喵喵喵~”

    他没忍住,唇畔露出几分笑意,等过了一会儿,毫无动静,见谢华琅心不甘情不愿的停下喵喵声,方才道:“好了。可以走了吧?”

    “不走。”谢华琅依依不舍道:“再找找嘛。”

    “一只猫而已,”顾景阳道:“你若喜欢,改日我送你几只便是。”

    “那怎么能一样?”谢华琅闷闷道:“我要是想养猫,要多少有多少,可我现在就是想找方才那只。”

    “枝枝。”顾景阳温和道:“不许胡闹。”

    谢华琅诧异道:“这怎么算是胡闹?”

    “只是一只猫罢了,找不到便找不到,”顾景阳道:“何必非要那么执着?”

    谢华琅道:“你是觉得我不讲道理吗?”

    顾景阳眉头微蹙,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就是有。”谢华琅站起身,瞪着他道:“你要讲道理,还是要我?”

    “自然是要枝枝。”

    顾景阳轻叹口气,道:“好了,方才是我不好,语气重了。可那只猫早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我们也回去吧,好不好?”

    说完,又轻拉她衣袖,示意返回。

    谢华琅甩开他,跟了上去,没走几步,又觉得生气,停下脚步,回那岩石上坐了,闷头不语。

    顾景阳回身去看,就见那小姑娘满脸都写着不开心,既不看他,也不说话,失笑之余,又有些无奈。

    他转身回去,在她面前半蹲下身,目光含笑,温柔注视着她。

    谢华琅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然而现在跟他开口,又有些拉不下脸,索性梗着脖子不吭声了。

    顾景阳身体前倾,在她额上轻吻一下,却又学着她先前情状,轻声道:“喵喵喵。”

    那般寡情清冷,高不可攀的他,居然这有这样的时候。

    谢华琅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完之后,又有些不好意思,赶忙板起脸道:“我还生气呢。”

    顾景阳只静静看着她,却不做声。

    谢华琅被看的久了,少见的红了脸,轻轻推他一下,撒娇道:“你快哄哄我嘛!”

    顾景阳微露笑意,伸臂抱她入怀,在她肩头温柔的拍了拍,转身坐在了那岩石上。

    谢华琅伏在他怀里,嗅到他身上有极淡的蓬莱香气息,面颊余温未消,而他也不曾言语,轻轻搂住怀中人,彼此静默的空档里,竟也颇觉温情脉脉。

    夏风自林间穿过,树叶发出簌簌声响,仿佛连人的心都乱了起来。

    “道长,你学坏了!”谢华琅越想越不对劲儿,攀住他脖颈,面颊微红,叫道:“你从前不会这么逗弄人的!”

    “活该。”顾景阳道:“谁叫枝枝这么可爱?”

    衡嘉轻声道:“主见所侍美人。上弗说。既饮,讴者进,上望见,独说卫子夫。”

    这句话出自《史记.外戚世家》,是讲平阳公主在武帝过府时,向他进献美人,然而武帝一个也不曾相中,宴饮之中有歌女入内助兴,武帝望见之后,唯独中意卫子夫。

    顾景阳脚步微顿,回身看他,道:“你想说什么?”

    衡嘉低笑道:“圣明无过陛下,您其实都明白的。”

    ……

    过了三月,春光渐盛,花红柳绿,好不鲜艳,谢华琅的心也跟窗外那几株海棠似的,悄无声息的开出花来。

    次兄谢粱的婚事便在今年秋,娶的是沈国公家的女郎,为了两家的体面,少不得要大办。

    二房里的长女谢莹也十八岁了,早就定了永仪侯世子,她原本应该在去年出嫁的,然而永仪侯府的老夫人去了,世子为祖母守孝一年,这才将婚事拖延,刚巧同堂兄撞在一起了。

    卢氏要操持儿子的婚事,又要分出心思仔细淑嘉县主这一胎,小儿子谢玮进学,还得为他找个靠谱师傅,真是忙的团团转,听仆婢言说近来三娘时常出门,心知她是去会情郎,倒也没有刨根问底的追问。

    而谢华琅颇有些心虚,更不敢直言,索性先这么耗着,日后再慢慢筹划。

    这日傍晚,她刚从外归府,便见卢氏身边人来请,说是有话要问,心头不由微突,却没有迟疑,随同到了卢氏院中去。

    “阿娘,你寻我有事?”

    卢氏端丽面颊上隐约有些疲惫,温和道:“去见谁了?”

    “阿娘又不是不知道,干嘛非叫我说出来?”谢华琅上前去替她揉肩,笑道:“明知故问。”

    “你是大了,也有自己的心思了。”卢氏摆摆手,示意周遭仆婢退下,又拉着女儿在自己身侧落座,低声道:“你对周王怎么看?”

    卢氏口中的周王,便是今上胞弟的长子,他父亲做过太子,后来被郑后废掉,流放岭南,没多久又派遣使臣前往,逼令自尽。

    今上登基之后,缅怀英年早逝的胞弟,追谥为章献太子,封其子为周王,因为血缘关系十分亲近,朝臣与宗室之中看好他会被过继的人不在少数。

    谢华琅听卢氏提起周王,心中便有些忐忑,踌躇道:“阿娘怎么说起他来了?”

    卢氏面上也有些忧色:“你哥哥婚事在即,长安勋贵打发人上门致意,周王府的长史亲自来了,除去送给新人的礼物,还额外给你备了好些东西,我大略看了眼礼单,颇为厚重。”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谢华琅心中一堵,扯住母亲衣袖,道:“阿娘,你收下了?”

    “当然没有。”卢氏道:“我叫人将你二哥那份留下,剩下的叫长史带回去了。”

    “可是枝枝,阿娘能拒收他的东西,你阿爹也会回绝他的心意,但这些都不是长久之计,”她用力握住女儿的手,加重语气:“你若是无意与他,便该早作打算,绝了他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