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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已经圆房, 这事是瞒不过人的,虽然有些不合规矩, 但谁又敢在这关头上去扫兴?
左右婚期也近了,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
昨夜寝殿里又叫了水,那二人做了些什么, 衡嘉自然知道, 估量着今日不会早起,便吩咐底下人早些准备午膳,只是眼见日头上移, 都快过了午时了,内中还没动静, 心中不禁有些犯嘀咕了。
他有些犹豫, 想着要不要去问一声, 人进了内殿, 还不曾走近,便听那羞人的声儿又响起来了。
衡嘉砸吧一下嘴, 暗叹口气, 老老实实的回到门口去,静静等着了。
他在心里边想:“照陛下这个勤勉劲儿, 明年年底,兴许宫中便有小皇子了。”
衡嘉正想入非非, 冷不丁见有两个年轻内侍匆忙过来, 见了他, 便施礼道:“内侍监,江王与府中的小郡王来了。”
这几位来,当然是见皇帝的,衡嘉不动声色的往内殿里边瞥了眼,道:“可说是什么事了吗?”
离他近些的年轻内侍道:“仿佛是因陛下染病,特意前来探望的。”
衡嘉这才反应过来:昨日陛下贪欢,连封印这样的大日子都没出现,反倒向百官称病,江王惯来与他亲近,免不得要来一见。
若换了别的时候,他直接就吩咐将人请进来了,可这会儿么……
一来,陛下正同娘娘在兴头上,谁都不敢贸然搅扰;
二来,有些事太极殿的人知道可以,外臣知道便不成了,即便是深得帝心的江王,也不成。
“就说陛下服了药,刚刚歇下,”衡嘉定了心,吩咐道:“好生送江王殿下回去。”
“嗳。”那年轻内侍应了一声,躬身离去。
……
“陛下刚刚歇下了?”
江王眉头微蹙,有些忧心。
皇帝并非惫懒之人,若非病的重了,也不会缺席封印之日这样重要的场合,更别说今日入宫求见时,正服药安寝了。
“左右府中无事,我还是留下来等一等吧,”江王不见到人,实在是不放心,向那内侍道:“待陛下醒来,再行召见便是。”
衡嘉听人回禀,顿觉一个头两个大,暗自抱怨:江王殿下也真是多事,叫你走走便是了,怎么还非要在这儿守着呢!
要真是见了陛下,他丢脸,你也没趣儿啊!
他有些苦恼,脑海中灵光一闪,吩咐那内侍道:“你去传话,就说陛下不欲张扬,江王若有心,便叫小郡王留下,自己先行回府便是。”
内侍将这话传过去,江王不觉释然,眉头反倒蹙的更深。
他心思重,听人这么讲,不免要多想些,转向顾明修,嘱咐道:“既然如此,你便留下来,见过陛下之后,再行回府。”
顾明修想的不如他多,却也着实忧心,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
……
寝殿中那二人还不知这桩误会,颠鸾倒凤之后,又亲亲腻腻的搂在一处说话。
内殿中炉火旺盛,暖香袭人,谢华琅伏在郎君怀里,香汗淋漓,乌发散乱,两颊醺红,真有种海棠春睡的慵懒妩媚。
顾景阳搂住她腰身,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如此过了好一会儿,才低笑道:“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谢华琅吃吃的笑,手指轻抚他胡须,接了下边两句:“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陛下,可不能再这样了,”她假惺惺道:“时日久了,别人便会说陛下是昏君,沉迷女色,更会说妾身是妖后,蛊惑君上。”
顾景阳点了点她鼻翼,语气含笑道:“你这张嘴,是该好生治一治了。”
方才那一通折腾,这会儿已然过了午时,谢华琅将被子掀开几分,探出去一条白生生的腿,将帷幔掀开了些,瞧着一片亮堂,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蹭了蹭顾景阳,道:“咱们起吧,再不起,真要没脸见人了。”
顾景阳温言道:“好。”
内殿中声音传来的时候,衡嘉正同顾明修说话,冷不丁听到皇帝声音,倒叫后者吓了一跳:“是不是皇叔在唤你?”
“正是,”衡嘉道:“郡王在此暂待,奴婢先去侍奉陛下。”
未经传召,顾明修当然不好入内,忙道了句请,又难过道:“我听皇叔声音低哑,想来病中形容消减,颇为难捱。”
“……”衡嘉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道:“正是如此呢。”
……
这误会闹得有些大了,衡嘉也觉得有些兜不住,进了内殿之后,先去送了巾栉,随即又将此事提了。
谢华琅思及昨日谢家来人试探,再听说江王之事,心中好笑,道:“陛下这场病来的凶险,吓坏了好些人。”
衡嘉抬眼去瞧,便见她面如桃李,艳色逼人,真有种牡丹由含苞转为盛放的华贵明艳,国色倾城,心下禁不住一跳,忽然就能理解陛下这两日为何痴缠着,舍不得离开分毫了。
他低下头,赔笑道:“正是娘娘说的这个理儿,江王走的时候面有忧色,陛下还是同朝臣们说清楚些,免得徒生猜测。”
顾景阳却没开口,用巾帕拭面后,方才道:“无心插柳柳成荫,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谢华琅听得不明所以,他却已经转向衡嘉:“明修呢?唤他进来吧。”
顾明修进殿的时候,心头便跟压了块石头似的,重重的喘不上气,等进了门,却见帝后二人端坐上首,神清气爽,面色红润,脸上的担忧便一寸寸风干,皲裂开来。
“皇叔,”他干巴巴道:“你好了吗?”
顾景阳待这个侄子,是很亲近的,示意他落座,又道:“朕好得很,并没有生病。”
“可是,”顾明修结结巴巴道:“可是内侍监说……”
顾景阳道:“那是假的。”
“是吗?”顾明修明显松一口气:“太好了。”
“昨日皇叔称病,可是将父王吓了一跳,”他神情放松起来,随意问道:“既然不是染病,可是遇上什么事了?若有我能做的,皇叔只管吩咐。”
“的确遇上了些事,”顾景阳开荤之后,脸皮便厚多了,轻笑道:“不过,只能叫朕来做,别人不可。”
谢华琅原正喝茶,闻言险些呛到,小眼神儿跟刀子似的,狠狠刮了他一眼,小声警示道:“不许胡说。”
顾明修不明所以,悄悄皇叔,再瞧瞧谢华琅,有些摸不着头脑。
谢华琅被折腾的狠了,雪白脖颈上还留了些红痕,端坐时便掩在衣领之下,略微侧首时,却能瞧见几分。
顾明修在这空档中瞥了眼,忽然福至心灵,再想到时辰已经过了午时,这二人才用膳,不禁面红耳赤,低下头去,不吭声了。
顾景阳捏了捏她小手,低声道:“枝枝你看,我没有讲,是他自己猜到的。”
谢华琅真想求面照妖镜,把他打回原形,变成当初那个羞涩又爱脸红的清冷道长:“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顾景阳低声哄道:“枝枝别恼……”
这话他前前后后说了得有八百遍,谢华琅早就听腻歪了,不仅没息怒,反倒更生气了:“不止不理你,也不跟你睡觉了!”
顾明修面颊更红,郁闷道:“我还是个孩子呢,能不能不说这些?!”
谢华琅面上一热,啐他一口,别过脸去了。
顾景阳神态自若,向他道:“明修既入宫了,便别急着回去了,留在宫中,陪朕住几日吧。”
他后宫无人,先帝所留的后妃又只剩了那么几个,大片宫阙空着,叫人住下来,当然也没什么。
衡嘉跟随顾景阳多年,隐约能猜到他打算,闻言也不迟疑,应声道:“是,奴婢这就吩咐人去收拾。”
顾明修早前也曾经在宫中住过,现下当然也不会扯出君臣有别那一套来推辞,只是那时候皇叔是一个人,冷淡的像一块冰,现下有了叔母,却热的像一团火。
他隐约觉得自己一只单身狗在这儿住着,身上散发出的光芒会很刺眼,嘴里也会被塞一下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想要推拒,却被皇叔隐含威慑的目光扫了一眼,只得委委屈屈的应了下来。
宫人们鱼贯而入,摆了膳食,采青取了银筷,双手递与谢华琅,她伸手接了,却没急着用膳,只托着腮,笑吟吟的打量顾明修。
论起年岁来,他比谢华琅还要大些,然而就言谈举止来说,却是后者更成熟些。
倒不是说顾明修没有礼貌,也不是说他幼稚,而是他身上有一种先天的,成年人身上难得一见的纯真良善。
父母宠爱他,两位兄长爱护他,在这样无忧无虑的环境中长大,也最大限度的保持了那份天性。
出身王府,身有勋爵,又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这样的人生,真是再圆满不过了。
谢华琅如此忖度,心绪却跑到了别处。
江王性情淡漠,秉性孤僻,却只娶了一位王妃,夫妻琴瑟和鸣,家中气氛和睦,顾明修能保有这样的天性,也是得益于此。
她的郎君也只有她一个,将来若有了儿女,是否也会这样幸福安泰?
谢华琅忽然期待起来。
她如此发了会儿呆,别人瞧着,却是直勾勾的盯着顾明修看。
顾景阳为她夹了菜,正待催她快些用,却见那小姑娘对着自己侄子出神,面上神情便淡了些,“啪”的一声轻响,将手中筷子搁下了。
顾明修是单纯,又不是傻,加之从小在顾景阳身边待过几年,当然瞧出他这是不高兴了,忙咳了一声,没话找话道:“今天可真暖和啊……”
顾景阳没言语,只淡淡盯着谢华琅瞧,谢华琅回过神来,才察觉方才那般有些不太好,忙冲他讨好的笑了笑。
顾景阳视若未见,淡淡问道:“看够了?”
谢华琅忙哄道:“我方才走神儿了。”
顾明修唯恐他们为此吵起来,伤了和气,忙打岔道:“皇叔,叔母,你们饿不饿?再不吃可就凉了……”
顾景阳却没理他,只问谢华琅:“想什么去了?”
正主儿还在这儿,那些话说出来真有点不太好。
谢华琅迟疑一下,却见顾景阳脸色更坏了,忙坦诚道:“明修来了嘛,他生性这样纯真无邪,一是本性,二来也是江王夫妻教导的好,府中也没有明争暗斗,我就在想,我们若是有了孩子,会不会也这么好呢。”
“等等,”顾明修一头雾水:“不是吃饭吗,怎么说起孩子来了?”
顾景阳面色柔和起来:“我们的孩子,当然都是好的。”
谢华琅提起此事,唇角便忍不住翘了起来:“儿子还好,女儿子一定要聪明点,否则叫人骗了,那可怎么办?”
“不只是女儿,儿子也要聪明,否则怎么坐得了江山?”
顾景阳听她说的欢喜,略一思量,欣然道:“若有哥哥在,将来总会照顾妹妹,不许别人欺负她的,岂不比她自己劳心劳力好上万倍?”
谢华琅莞尔道:“还是郎君想的周全。”
顾明修左右看看,勉强插了句话:“有没有人理我一下???”
衡嘉对他此刻感受深有体会,捡起一只包子,塞进他嘴里去,爱怜道:“这种时候,我们只需要微笑就足够了。”
顾明修勉强将包子咽下去:“我真讨厌在这儿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