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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今天学堂不上课吗?你怎么出来了?”清妍欣喜地上前拉住柳澜清的胳膊摇晃。
“今天学堂有位夫子孙儿弥月,夫子们都去喝弥月酒了,学堂放半日假。”柳澜清顿了一顿道:“妹妹,你怎么一个人来镇上了,这多危险啊,娘没一起来吗?”
“娘在对面铺子买布呢,祖父、祖母还有三叔和清芷都来了的,祖父和三叔在前面茶馆喝茶。”柳清妍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省得柳澜清再问。
兄妹俩聊地热乎,旁边的少年郎却不乐意了,把他当透明的啊!
“咳咳。”少年郎猛咳两声。
柳澜清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疏忽,忙向柳清妍介绍:“妹妹,这位是我的同窗好友李广。”
李广“唰”地打开手中折扇,潇洒地揺了几下。
李广!
听见这个名字,柳清妍脑海里迅速浮起“李广难封”的典故。
柳清妍打量了少年郎一眼,不禁哑然失笑,人家李广是一代名将,人称“飞将军”,为毛你一个弱质彬彬的书生也叫李广啊!
笑起来就忘了这个时代的礼节,随意地向李广打了个招呼,“你好。”
你好?这算是问好吗?可这算哪门子的礼节?
李广好奇地望着柳清妍,只见面前的少女梨涡浅笑,一双纯净灵动的眼眸在顾盼之间光华嫣然流转,哪像柳澜清口中所说的那般病态怏怏,竟一瞬间失了神。
此时掌柜和伙计喜子过来,齐齐向李广行个礼,喊了声“公子”,又向柳澜清喊了声“柳公子”。
李广回过神来,耳根微微有些发红。
公子?原来这家铺子是便宜哥哥同窗家的!柳清妍甚感意外,这才仔细打量起李广来。
“唇红齿白,长的俊俏,家境不错”,心里迅速给李广打下了评语。
李广今天穿的是暗纹乳白宽袖长袍,外罩一件桃红色遍绣夹竹桃纹样的交领褙子,头上束着同色的发带,手拿一柄折扇摇啊摇的,一副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样,骚包无比。
那袍子的料子柳清妍认得,是锦。大学时期同寝室有一位特立独行的女孩,学的是外语却整日穿着汉服在校园行走,整个寝室的人被她安利了不少古代布料、服装的知识。
锦是古代布料中等级是最高的,一般人家穿不起,这个刚才的布庄里可没有,便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由此断定这个李广家非富即贵。
然而她却并未有多大的兴趣,一是,两世的年龄都不合适,前一世太老,这一世又太小;二是,这种肤色跟自己一样白的文弱书生她不喜欢,太娘炮。
她喜欢成熟的运动型阳光肌肉美男。
李广见柳清妍看他的衣裳比看他的脸时间长,又一阵失落,难道自己长得不够好看?刚才一路走来,明明捡到了好大一筐秋天的菠菜。
好忧桑!
好心塞!
“柳姑娘,这是你的东西。”
喜子拿着打包好的书和纸递给柳清妍,心想自家公子的同窗柳公子是学堂夫子的儿子,而这小姑娘是柳公子的妹妹,那么也是夫子的女儿,夫子的女儿会念书是自然不过的事。
柳澜清伸手将包裹接了过来,问道:“妹妹都买了些什么书?”
柳清妍答道:“就是几本游记类的杂书,我在家里左右也无事,就想看些杂书解个闷,这些书啊,还是刚才一个冒失鬼输给我的,嘻嘻。”随即又把刚才打赌的事说了一遍。
柳澜清听完说:“怪不得刚才碰到杜公子时,他满脸的不高兴,妹妹以后可莫要再欺负人。”
柳清妍答一声“晓得了。”随即又道:“咱先去对面铺子找祖母和娘亲吧,这时布也应该挑选好了,然后再一起去祖父那里。”
柳澜清和妹妹抬脚就往外走,立即又想到该跟李广说一声,忙倒了回来。
李广一挥扇子,道:“对面的布庄是我表兄家开的,咱们一起过去,我表兄说过上午要来铺子里的,正好顺便见一见。”
于是,三人一起向对面的布庄走去。
布庄里柳老太和谢氏婆媳,已经挑选好了布正在结账,看见柳澜清,急忙跑过来拉着问长问短,譬如学堂里的饭菜合不合口味,衣裳够不够穿,这些已经问过无数次的问题,又扯了柳澜清过去看做新衣裳的布合不合心意。
柳澜清也给柳老太和谢氏介绍了一番李广。
婆媳俩将李广上下一打量,直夸李广长得好看。
李广得意不已,“唰”打开扇子揺了几下,伸手招了个伙计过来:“去把你们杜掌柜叫来。”
伙计应声去了,不一会领了杜掌柜过来。
“表公子,你怎地得空来了?”杜掌柜给李广做了个揖。
李广收起扇子,一手一个拉着柳老太和谢氏对杜掌柜说:“杜掌柜,这是我夫子的母亲和师母,今日她们二位所买的布全部入我的账,算是我给师母和师祖母见面礼。”
杜掌柜道:“表公子吩咐岂敢不尊,孝敬夫子也是应当的。”
柳家两婆媳赶紧推辞,不过年过节的,怎能无端收人家的重礼。
柳澜清也急道:“李兄,这如何使得,礼太重了我们不能要。”
柳清妍做壁上观,将李广的举动尽收眼底,暗想这货的自恋程度自己比起来那是自愧不如,被人夸几句长得帅就找不到北了,恨不得把全副身家送出去,绝逼的二世祖一个。
清芷扯了扯柳清妍的衣袖,凑过头来小声道:“姐,这人穿的咋比大姑娘还花哨,跟咱家的大公鸡一样。”
大公鸡?
柳清妍一愣,随即便领会,公鸡的毛色可不比母鸡的鲜艳嘛!这比喻太贴切了,心里给清芷大大地点了个赞。
那边李广坚持要送,柳家的人坚持不肯收,为此僵持争论不休。
杜掌柜是个人精,赶忙出来圆场道:“即是大表公子师长的家人,不如让我来做主,打个八折,再送一匹布可好?也算我们布庄的一点心意。”
这一来是半买半送,即不落了李广的面子,柳家的人也较能接受。
柳家人一听,自然都说好。
李广也不再坚持,又问杜掌柜:“我大表兄今天可有来过?”
杜掌柜答道:“大公子两刻钟前还在的,此时却已不在,说是向李老夫人辞行去了。”
李广一听跳了起来,忙对柳家人道:“师祖母,师母,我今日有事不能相陪了,待改日再登门赔罪。”
说完向柳家的人揖了一礼急冲冲离去。
结账时,杜掌柜果然让账房先生给打了个八折,又另外送了一匹本色夏布,喜得蒋氏脸上的褶子又堆了起来。
一匹夏布是四丈八,够成年男子做两身长袍的,要是做短裤短褂,将就些可以做四套,布庄去茶馆的路上,柳老太不停在心里盘算着。
茶馆里,柳老爷子和柳博裕早等的坐不住了,正不停的翘首张望。
看到几人的身影,柳博裕迎出茶馆接过柳老太怀里的布,嘴里不停的抱怨:“娘嗳,你们这一去可够久的,我和爹喝茶喝的都上三趟茅厕了,肚子里晃晃荡荡全是水。”说着还扭了扭腰,让柳老太听响动。
柳老太拍了柳博裕的胳膊一巴掌,笑骂道:“你们父子两个不肯去,坐在这里躲懒喝茶,倒还嫌我们去的久了,好没道理。”
柳老爷子瞧见一同来的柳澜清,问道:“清伢子,你怎地不在学堂上课,跑出来做甚?你爹呢?”
柳澜清将手里的东西搁在茶馆的木桌上,答道:“爹去学堂的夫子家喝满月酒去了,上午学堂里放假呢。”
谢氏也道:“是哩,爹,刚才在布庄还碰见了清儿的同窗,那布庄正是清儿同窗的亲戚家开的,掌柜不但给打了折,还送了咱家一匹布,今儿算是来巧了。”
“噢!”柳老爷子一听来了兴趣,问柳澜清道:“你这位同窗是何来路,家中竟有如此阔绰的亲戚。”
柳澜清在祖父对面的凳子上坐下,倒了杯茶边喝边回答:“我这位同窗和我同桌读书已经三年啦,平时最为要好。他家里头听说是经商的,生意做的极大,光是镇上的铺面就有好些处,在县里和府城也是有产业的,开布庄的这位亲戚以前却并未有提起过。”
柳老爷子听了,随即若有所思的沉吟了半响才正色说道:“清伢子,君子之交淡如水,你与人交往切不可看人的家世,有便宜可占才与他相交,莫要忘了读书人的气节。”
柳澜清听祖父这样说,便知他想岔了,急忙放下茶盅道:“祖父,您放心,咱家的祖训我记得牢牢的,孙儿岂是那种势利之人。我这位同窗虽然家中富有,却无富贵人家子弟的傲气,平时为人一向仗义。”
“祖父,今儿这事可不能怨哥哥,都是祖母和我娘夸人家长得俊,人才硬要送布给咱家的。”
柳清妍看柳澜清急了,很讲义气的出来解围。
柳澜清感激地递过来“还是妹妹你最好”的眼神。
柳家两婆媳面面相视,这才想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遂把布庄里买布的细节一一说给老爷子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