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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长安坐在那里,肌肉紧绷,泪水盈眶,手足无措,嘴唇紧颤。
他整个人都陷入难以言说的情绪之中,他觉得无比的悲伤难过,无比的愧疚酸楚,同时,又觉得无比的喜悦欢畅。
他悲喜交集,心潮澎湃,嘴张了又张,想要说点什么,他真的有很多很多话,想要跟她讲,他想说,虽然他记不起他们的从前,虽然他忘了一切,可是,他对她,一直是有感觉的,他情不自禁被她吸引,便算将那杀母之仇刻在心上,他依然难以压抑心里那如潮涌般的炙热情感。
他想说的太多太多,可是,只说出一个“我”字,他的情绪,便全线崩溃。
泪水,涌上眼眶,令他眼前模糊一片,酸楚和喜悦,堵在喉间,令他哽咽难言,他心里感觉已对她说了几千几万句话,可实际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萧长安急坏了,他一再的深呼吸,想要自己的心情不那么激荡,双拳不自觉的攥紧了。
苏青鸾被他的反应吓到了。
她呆呆看着他,盯了半天,依然猜不出他这样的“激动”,到底意味着什么。
以前,她跟他,默契十足,有时,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便能明了他内心所思所想。
可是,那毕竟是以前。
两年过去了,而这期间,又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忘了她,忘得一干二净,他爱上了顾思瑶,宠她入骨入肺,她与他,刚刚有过那么一场“浩劫”……
一切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再也看不懂他了。
看到最后,苏青鸾手足冰凉,满心苦涩,垂下眼敛。
她,一定是激怒他了。
自己的杀母仇人,对着他说这些话,他一定是特别生气,特别愤怒吧?
他怕是早就不再想追究什么从前了,他一定怀疑,她又在用什么妖魔邪术,来蛊惑他……
“我知道答案了……”苏青鸾惨笑,“但是,萧长安,虽然你仇我恨我,但有句事,我还是想跟你说明白!你当年失忆,是被人下了红妖之毒,有人刻意要你忘记跟我的过往!”
“虽然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就是要明王府和平西王府相互厮杀争斗,我与你的那些过往,会阻碍这个进程,萧长安,你是明王,不要稀里糊涂的做别人手里的刀剑!”
“还有,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确定,顾思瑶和法明,他们是一伙的!顾思瑶居心叵测,不管你有多爱她,可是,你……你还是要防着她……还有你那舅父,他跟法明,更是大有渊源……”
“苏青鸾,你够了!”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厉怒喝。
苏青鸾一怔,倏地拧过头。
一道人影,自门外缓缓走进来。
他穿着云谷弟子的衣裳,看起来清瘦羸弱,可面色却阴狠异常,神情更是狰狞万分。
苏青鸾看着这个人,眼睛倏地瞪得浑圆。
萧长安看到这个人,也是惊愕莫名!
这个人,居然是,林靖轩!
此番出行,明明只有林碧涵主动要求随行,林靖轩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他刚刚故意哄开林碧涵,就是想跟苏青鸾单独相处,同时,也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把自己故意装傻的事告诉她。
这些日子,他看她伤心难过,为他担心,一直也是煎熬的很。
后来听说她去了云谷,心里便有些慌乱,生恐她伤痛至极,投向白清寒怀抱。
及至听到京中流言蜚语,便愈发着急,正好林碧涵在旁撺掇,他便不顾更深露重,星夜赶赴云谷。
来时,他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要尽早的,把苏青鸾扯到他身边来,再不管什么计划不计划的。
他总不能为了所谓的计划,便将自己心尖上的女人,拱手让给别的男人!
可是,萧长安万万没想到,林靖轩竟然也会偷偷摸摸跟过来!
更可怕的是,他全程竟毫无察觉,连在外护卫的萧影,也没有发现他,还以为他是云谷弟子,所以并未阻拦,轻而易举便放了进来。
萧影此时也意识到不对,大步冲进来。
两人交换了个眼色,心里俱是一凛!
萧长安看着林靖轩,脑中转若飞轮。
他在判断,既然林靖轩出现在这里,那么,想必也是不曾真正的信任他。
那么,这出装疯卖傻的戏,到底还要不要唱下去?
这取决于,他刚刚跟苏青鸾说了些什么。
萧长安飞快回忆着。
好像,也没有说什么。
苏青鸾倒是说了很多话,可是,他因为心情过于激动,反而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所以,这戏,还是能演下去的。
演好了,也许会是最后一场。
他等了那么久,忍了那么久,也许,很快就可以有收获了。
可是,苏青鸾刚刚与他剖开真心,坦诚相对,他尚未给她回应,要是再把这戏演下去,势必就又要对她恶形恶相,她已受尽折磨,再经此一殁,会不会对他彻底死心?
但如果因此错失良机,让法明和他身后的人继续作恶,届时,又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要被牵涉其中,又不知将有多少人命断送在这恶贼手中……
短短一瞬间,萧长安脑中闪念不断,却始终左右为难,无法定夺。
正纠结间,忽听一声低沉微哑的声音响起来。
“青儿……青儿……”
却是白清寒。
他方才一直沉沉晕睡,此时不知是醒了还是在做梦,眼虽然闭着,手却伸出来,在空中胡乱摸索着。
“师父!”苏青鸾忙握住他的手,“青儿在呢!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白清寒不回答她的话,仍是不断叫:“青儿……青儿……你不要嫁给他……好不好?你离开他……”
“什么?”苏青鸾听呆了。
萧长安听到这话,心头的火,噌地升腾起来!
“呵呵……”林靖轩咕咕笑起来,“方才还振振有词,说你们师徒之间,最是清白无辜,现在又如何呢?这做师父的,在梦里都叫着自家徒儿的名字,让她不要嫁人,真是痴心一片啊!苏大小姐,你现在还敢说,你们之间,是清清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