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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少自然知道潘竹青心里的盘算,他头一天将方知文带进驿馆,除了瞒骗童纤以外,最大的目的就是牵制潘竹青。否则,今时今日,常远兆恐怕已经被全国通缉了。“当初我身份被揭穿,身陷牢狱之时,是他常远兆在大殿上为我争取了一线生机。你我都知道,他当时也是不惜对圣上撒了弥天大谎,他难道就没想过后果吗?大哥,景元何德何能?焉能受人涌泉之恩,却
不思回报?您让我出卖恩人,我若真这么做,还是人吗?”恶少这番话说的极重,也极坚决。他不再过多追究潘竹青为何非要置常远兆于死地。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会拼尽全力维护常远兆。他时刻都记得,当他死里逃生之后,与杜若桐喜结良缘的那一天,他对常远兆曾经说过的那句承诺:“我这条小命,是将军替我捡回来的。这份恩情,我潘景元没齿难忘。今后在战场上,我便是将军的铜甲
铁壁,必不会让人伤你分毫。”
潘竹青不再与他争辩,面色沉静的掀开马车门帘,示意他谈话已经可以结束了。他起身下车之前,犹豫了片刻,还是补充了一句:“您最好也别把心思放在方知文身上。将他卷进来是我的主意。何勇知道,杨尽义也知道,若方知文有任何差池,这些人都会是将来推你弟弟上断头台的证
人。”
潘竹青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无话好说。希望你今后不要为自己如今的为虎作猖感到后悔。”
恶少没再说话,沉默着走下马车。可心里,却已经千回百转无法平复。“为虎作猖……”他口中喃喃自语,脸上却忽然浮起一丝笑意。昨日看见尹亮重伤而归,醒来后便抓着他的衣袖说行凶者是常远兆时,他不是没动摇过。他不是没想过,如今的常远兆已经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他不是没想过,他此刻对常远兆的袒护,实际上是对那个
操纵着常远兆的幕后黑手最有力的纵容。
他不愿做忘恩负义之人,可更不愿意见到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造成更多人受伤甚至丧命。想着这些关于道德关于情感的纠结与矛盾,他昨晚辗转到半夜也无法入眠。干脆翻身下床,披着件单衣自斟自饮喝起酒来。烈酒浇入愁肠,却丝毫未能熄灭百转愁思。要是当初去大漠的人是他,要是如今
被人操纵的人是他……“大白鹅你会拿我怎么办?”他在心中自问。
杜若桐睡了又醒,见丈夫还握着酒杯坐在桌边盯着蜡烛发呆。“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你先睡吧,我出去透透气。”他知道八成是自己点着蜡烛,晃了杜若桐的眼睛,便很自觉的吹熄蜡烛,走了出去。月朗星稀,这本该是个圆满的日子。梁伊伊醒了,敌军暂且掩下气焰,再过几个月,这府里又要多出两个娃娃的哭声……别说常远兆这个当事人,就算他恶少这样的旁观者,也该打心里替他们高兴。可如今
……伊人屋中独自垂泪,廊下铁器铮铮困守心魂。
向来乐观的恶少,难得如此多愁善感,心有千千结。整个驿馆,被他踱着步子绕了两圈。
冷不丁一声衣料拍打树枝的轻微声响被他抓进耳膜,他不经意的转过头,零星落叶飘散在眼前……
恶少的功夫,就贵在灵活轻巧。再加上有过多年做贼的经验,谁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妄想暗度陈仓,溜之大吉那都是自不量力,无论是谁。
所以任凭那人使出吃奶的劲奋力奔走,还是在半里地以内,被恶少堵在了暗沉沉的巷口。
“既然回来了,怎么不进去坐坐,这么快就走?”看清楚来人的面目时,恶少并未表现出多少惊奇,而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
然而常远兆却丝毫没打算跟他磨牙叙旧,掉头提步便逃,刚刚没跑两步便又被恶少一把揪回了地面。这回恶少再也没了跟他开玩笑的耐性,沉下脸劈头便质问道:“你跟你娘子打打杀杀耍花腔那是你们的家事。可今日尹亮的事情,你不打算给个交代吗?”亏了尹亮那棒小伙子身强体壮,今日若换了别人,
估计已经去极乐世界报到了。下这么重的狠手,恶少实在是找不到任何理由替常远兆开脱。
对于他的质问,常远兆似乎并不放在眼里,只是面无表情的回道:“你拦不住我的,闪开。”“这么有自信?那你就试试,咱们不是还没打过么?”话虽如此,可恶少心里明白的很,真刀真枪的打起来,他八成不是常远兆的对手。自己练武是为了行侠仗义,不像常远兆,少年时代便已经在战场上久
经磨砺。可今时今日,恶少哪里还能顾得了如此许多?好不容易才碰上他,自然要拼尽全力将他捉回去。还未等恶少从思绪中缓过来,常远兆便冷不丁朝他一掌劈来,幸好他反应够快,稍稍闪身便已经避过这一击。谁知这只是常远兆用来调戏恶少的虚招而已,等恶少站稳脚跟回神之时,便只见得对方腾空越
过高墙而去。等常远兆撒丫子狂奔疾行了几里地来到荒郊野外,以为逃出生天时,恶少又抱着胳膊出现在他面前。他心里实际上对恶少这世间罕有的轻功底子佩服的五体投地,但嘴上却丝毫未肯露怯认输:“你最好快让
开,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恶少没再与他调笑,而是款起衣袍,正色说了句:“那就请指教了。”常远兆心里清楚,恶少想要从他这里知道的答案,他半个字也不能透露。倒不是说他不信恶少的为人,而是他决不能冒险去承担别人在道德与亲情之间抗衡得出的结果。这对他自己,对恶少而言,都没有
任何好处。所以即使再不情愿,今日这一战也是在所难免。
兵器各自出鞘,原本荒芜静谧的树林,霎时间刀光剑影,风声鹤唳。
常远兆的武功,向来不拘泥于心法招式,总是怎么狠辣怎么出手,刀锋所到之处,毕现皮肉筋骨。可这一次,他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常远兆这几年来打架唯一一次吃瘪的经历,便是和郭崇喜在宫里那一次决斗。当时他已经精疲力竭,且客观上说,郭崇喜的实力本就比他高了好几个水准。他就算拼尽全力,也不会改变结果。打个不恰当
的比方,就像某个国内高中篮球队遇上了美国篮球职业联赛冠军队,就算输,也是情理之中。可这一回却大不相同。他有重要使命在身,决不能失手被擒。可他也断断不能伤害恶少半根汗毛。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尽快击退对手,自己得以脱身。可这简直比直接杀了恶少难上千万倍。因为恶少的
武功,比他差不了多少。他根本没有多少优势可以自如的掌控局面。
另一方面,恶少当然也是有所保留。否则以他们两人此刻过招的效率与气势,不会打了足足半个小时,也没人受一点伤。树枝树叶无端砍了一地,蛇虫鼠蚁无辜死了一堆,做窝的鸟儿吓得举家搬迁……
潘常二人身在其中又聚精会神并没多大感觉,可若此时有外人在场,就会觉得这两人根本不像在打架,反而越来越像一对小情侣闹别扭耍花枪……
恶少手中的双刀,原本削金断玉,见血封喉,如今每挥出去一次,都像是在说:“Baby,don’tgo.”
常远兆的长剑,向来锐不可当,暴戾嗜血。可此刻每刺出一剑,都像是在喊:“滚开,别烦我!”就这么你来我往,他要走他偏留的胶着了好久,不知不觉打到了悬崖边。这两人毕竟都不是本地人,并不算太熟悉这里的地形,何况如此夜深,能见度和能见范围都不是很理想,常远兆只觉得眼前一晃,
恶少便忽然没影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扑上前伸出手,毫不犹豫的抓住了正要直线坠落的恶少。意外就这么适时从天而降,将两人没完没了的掐架按下了暂停。
常远兆看不清悬崖下的情况,只能一手抓着悬崖边的大石块,一手揪着恶少的衣服,大声吼道:“刀扔了!抓着我的手!”
话音刚落,他的手腕被一双温热粗糙的手掌紧紧攥住。事不宜迟,他憋住劲,将气力全都聚在手臂筋腱间,只这么一提,便将悬崖下那个百来斤重的大男人拎了上来。
刚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又给拽回人间的恶少,惊吓之余整个人都瘫在地上,闭着眼睛强行镇定自己慌乱的情绪。等再回过神来时,周围已经漆黑一片,除了他自己,便再无声息。
可此时此刻,他心底却敞亮一片,脸上泛起轻松的笑意。“你个大白鹅,跟我好的不学,尽学会装模作样了。”傻笑着自言自语完,他爬起来掸掉一身灰尘。
……
昨夜的这段经历,让恶少一整天都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就算一大早在马车上与潘竹青不欢而散,也没能影响到他的好心情。“这大白鹅不知道要搞什么名堂。但无论如何,我就是护定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