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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入眼一片刺眼的白,等她看清楚趴在床边的荣靖深时,眸中闪过什么,却很快恢复平静。
只是轻微的声响荣靖深就已经醒了,他下意识握住秦歌的手腕紧张询问,“囡囡,好点了么?还疼么?还是你想吃些东西再睡?我买了你最爱的皮蛋瘦肉粥,还是温的,你一定饿了,先吃点吧……”
床铺被荣靖深摇高。
秦歌靠在床上,眸光落在他身上好似看着陌生人般平静的没有一点波澜,始终一言不发。
荣靖深叹一口气,脸上有丝挫败一闪而过。
等恢复平静,他叹口气,声音里那丝哀求不知是真是假,“囡囡,别这样对我好么?”
别这样……
别哪样对他?
或者她应该怎样对他?
被子底下秦歌掌心握紧,微微有些颤抖。
也不知怎的眼底有些发涩,她一点也不想哭,尤其还是在荣靖深面前,可眼泪就是不争气的往下流。
几乎是她落泪的瞬间,荣靖深手臂一伸,重重将她搂入怀中。
秦歌抗拒极了这样的怀抱,周遭满满熟悉的气息,烦躁的不行。
可她越是抗拒他的怀抱便越是用力,柔声安抚,“囡囡,不哭……”
他的声音更像是某种催化剂,秦歌不想再哭,尤其不想在这个人面前哭,可是那眼泪不知怎么就是停不了……
荣靖深曾是她的……信仰!
至少十六岁以前,在秦歌看来,只要有荣靖深在,那么即便天塌下来她也能安然快乐。
可这种信仰不是早就已经倒塌了么?
在她暗无天日的十六岁,在荣靖深消失之后,在她爬上商亦臣的床之前……
那么秦歌,你凭什么还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有多软弱不堪。
又为什么要给他看见你不幸福,甚至心里有他的模样?
“荣靖深,你是回来看我……有多狼狈……有多不堪的么?”
他肩膀上的布料很快被她泪水打湿,可还没等荣靖深回答,病房门被人推开,商亦臣的声音代替了荣靖深的。
“秦歌,倒不如你来告诉我嫁给我是有多狼狈,多不堪,多令你痛苦,嗯?”
商亦臣自顾自在一边沙发上坐下,分明情绪淡淡,却又带着某些摄人的气场。
秦歌身子一颤推开荣靖深,这厮是有顺风耳么?
她想要解释些什么,可唇角扯动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最终情绪归咎平静,她也明白越是解释商亦臣只会越是生气,“商亦臣,你知道我和他之间发生过的所有一切,你应该也知道,我和他这辈子早没半点可能了。”
她淡淡陈述无视掉荣靖深受伤的神情,商亦臣点点头她才松了一口气。
“既然这样,那应该是他主动抱的你?”
商亦臣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平静无波,他双腿交叠,身子微微前倾,只几秒钟转向一边的手下又看看荣靖深,面无表情的命令,“拖出去,打!”
商亦臣的另一层身份是什么,秦歌自然清楚!
她更知道,荣靖深绝对不是他身后那几个黑衣西装男的对手……
可她根本来不及阻止,荣靖深已经被商亦臣行动迅速的手下给拖出去了!
“商亦臣,你做什么?!”
外间走廊上肉体撞在墙上的闷响,以及拳头砸在人身上的声音,全都透过没有完全关上的病房门传进来。
那些声音无一不刺痛秦歌的神经。
纵使她和荣靖深已经没可能,她也不想荣靖深在她眼皮子底下遭遇这样的毒手……
何况,说起来,昨天夜里还是荣靖深救了她!
就当是还他的恩情,她也要说服商亦臣放过她。
可她急迫的想要阻止,商亦臣却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下床的时候幅度过大的动作牵动了胃部还有些隐隐作疼的神经,她步子一阵虚浮,摇摇晃晃半跪在商亦臣脚边,紧张的拽住他的手腕,“商亦臣,你别这么对他……我和他没什么的,刚刚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闻言,商亦臣只是抿着薄唇,冷冷看她,不说话。
“商亦臣你别这样好么?至少给我点尊严,你这样让我感觉自己连一点自由都没有了……”
“商亦臣你说话,你让你那些手下住手,再说了他是你妹夫不是么?这么下去他会死的,天蓝也会伤心的呀……我求你商亦臣……”
“秦歌。”他终于有了反应,往前微倾了身体,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是天蓝会伤心还是你会伤心?”
“不过都没关系。”
他自问自答,完全不给秦歌说话的机会,松开捏住她下巴的手指,将她抱坐在自己大腿上,伸手撇掉她脸上的泪水,唇角有丝诡异的弧度,他在笑!
秦歌从未见过这样恐怖的笑容……
恐怖到她不寒而栗,甚至不禁怀疑,是不是下一秒她就要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中去……
“宝贝,今天算是一个警告,你知道荣靖深是妹夫就好,我当你半夜是病急乱投医,事不过三,你已经为了荣靖深在我面前放肆两次,再有一次,我保证代价是你承受不起的重中之重!”
秦歌心头狠狠一颤,脸色倏然惨白,可商亦臣眼底嗜血的玩味已然消失。
商亦臣是个奇怪的人,上一秒分明整个人还阴翳的像是从地狱冲出的撒旦,他带着警告的声音还在她耳边盘旋,可这一秒已经温柔的搂她入怀,耳鬓厮磨,而秦歌似乎早已适应他这种无常的转变,即便心有余悸,却还是配合了他的情绪。
靠近了秦歌才看清楚他一边脸颊略微有些红肿的手掌印。
只是还没来得及多想,商亦臣的声音已经再次传来,“好了宝贝,现在你亲自送荣靖深去天蓝的病房,我要你亲口告诉天蓝,你对荣靖深从来没有一丁点兄妹以外的想法。”
“……”
秦歌嘴角一抽,真贱!
却又有些不解,“天蓝怎么了?”
商亦臣撇她一眼,神情异常温和,可又分明带着某种‘告诉你也好,你就能死了那个心’的轻蔑,“怀孕了。”
“谁的?”秦歌一时之间脑袋没有转得过来。
商亦臣一记眼刀子飘过来,秦歌瑟缩了下,连忙点头附和,“不是你的不是你的。”
“……”
病房外。
荣靖深被商亦臣的手下打得几乎站不起来,脸上却是一点伤都没有,秦歌下意识想要上前扶她起来,圈在她肩膀上的那条手臂却是一紧,紧接着商亦臣一记警告的眼神丢给她,秦歌只能讪讪作罢。
只是这边刚到顾天蓝所在楼层,另一边已经有护士急匆匆追过来,是找商亦臣的。
“商先生,您快去看看吧,傅小姐她高烧不退……”
秦歌感觉商亦臣搁在她肩膀上的手臂明显僵硬了下,虽然不知道那位傅小姐是什么人,但秦歌以为他一定会过去,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同荣靖深一起先去看顾天蓝的准备了,却听头顶他声音传来,“发烧了找医生过去就是了。”
那护士诧异的站在原地,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在瞥见面前男人微微皱起的眉头时立即识趣的噤了声。
————
顾天蓝的病房很安静,庄心碧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报纸。
顾天蓝见着荣靖深几个人进来,原本终于平复的心情却又突然起伏起来。
荣靖深进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顾天蓝怀孕的消息,一时之间分不清悲喜。
那边顾天蓝的眼泪还含在眼里,这边庄心碧丢下手里的报纸起身几步站定在秦歌面前。
“秦歌,作为天蓝的母亲和你未来婆婆我都需要一个解释。”
庄心碧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就连眸底也是平静无波,可正是这样的平静此刻更像是一只无形的手,一点点掐住秦歌的脖子,收紧……
秦歌有些心虚的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小学生般,“对不起,昨晚我找错人了。”
“找错人?好,我接受这个理由,可是秦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提醒你,你要嫁的人是商亦臣,进的是顾家的门,但凡以后你有一点或是半点不知廉耻的行为,我保证你往后的生活一定不好过。”
顿了顿,她看一眼商亦臣,视线又转回到秦歌身上,“早在几年前你不是就很能耐的爬上我儿子的床了么?那么我也相信你有那个本事让自己的丈夫以后不该去的地方别去,不该碰的人别碰!”
她不顾秦歌脸上吃惊之后又难堪的表情,最后那句话,与其是说给秦歌听的,倒不如说是对商亦臣的警告,话音落下,庄心碧踩着高跟西安‘踢踏踢踏’出了病房,一时之间病房里的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秦歌的肩膀被商亦臣捏得生疼,他的隐忍清清楚楚落在秦歌眼里,秦歌突然有些好奇,庄心碧话里那个商亦臣不该碰的女人是谁?
她心底似乎有丝涩然,但最终又被巨大的无力感给冲散。
任何有关商亦臣的情绪缓慢滋生的时候对她来说都是致命,这一点秦歌一早就已经熟记于心。
嫁给商亦臣之前她是需要放空,可绝对不是对荣靖深那种年年岁岁渐渐暗淡至平静的依赖或爱慕,而是之后的年年岁岁里头逐渐侵袭了她心智的名为商亦臣的病毒,她需要一种强大的抗体,将某些还未完全成形的情感扼杀在摇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