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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易青和杨娴儿同时错愕。杨娴儿怀里的小念青突然发出“唔”得一声,从妈妈的怀里扭头转向门外,好奇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不知在看什么,猛得双手乱舞,发出一连串“格格呵呵”的笑声来,高兴的口水都快要从嘴角流下来了。
易青转回头去一看,不由大感尴尬,只见门口一边一个,站着依依和孙茹,刚才出声调侃的,正是孙大小姐。也不知她们两人是几时躲在屋外的,想来刚才杨娴儿那一番凄美悲壮的爱情告白、牺牲宣言,全都被她们听了个清清楚楚。想到这里,杨娴儿和易青不禁同时低下头去,脸上一阵阵发烧。
杨娴儿定了定神,连忙故作潇洒的甩了甩头发,打破僵局,嗔怪的白了孙茹一眼,道:“鬼丫头,你少唬我。姐姐走惯江湖的,还能被你骗了?你怎么能退掉我在机场订的飞机票。”
孙茹笑道:“我们退不掉,你不是还有个当大官的哥哥吗?我们刚刚和杨仲少校阁下……假公济私的查了机场出票记录,知道了你订的飞机的班次和班号,杨大哥手上又有你的护照号码和身份证号码。别说退张机票,把你卖了也行呀!”
杨娴儿看着孙茹春风满面,笑颜如花的模样,不知怎么的,更增了黯然神伤之感。当年她们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亲密姐妹。可现在呢?短短两年,一个是青年女导演、香港一流影业集团地女当家;一个是上届金像奖影后,全亚洲都看好的实力派大明星,而今天的自己是一个未婚生子。浪迹天涯的孤女画者……
罢了,罢了……杨娴儿暗暗一咬牙,我自飘然远去,何必在此顾影自怜。
她正了正脸色,勉强笑道:“你们还是这么爱胡闹。既然今天走不了了,我就先去酒店住一晚上,你们既然这么舍不得我,晚上来看看我也行。但是明天我是非走不可了。”说着紧了紧背包,托着孩子侧着身还要往外走。
怀里地小念青不知为什么,哇得一声大哭了起来。使劲抓着妈妈胸前的那几条带子,努着嘴冲着易素和孙茹的方向吹气。
易素急道:“走什么走!我是孩子的父亲,我批准你走了吗?看你把孩子吓得。给我!”
说着易青一把伸出手去,就把念青抱住了。杨娴儿略一犹豫,刚想往回抢,谁知小家伙立马止住了哭声,“唔”得一声。小手伸向易青,半边身体几乎要从杨娴儿怀里滑落下去。杨娴儿见此情景,本能的把孩子往易青怀里一塞。还下意识的护了一下。
孙茹拍手笑道:“哈哈!这下可真是走不了了!”说着,她伸出一个小手指笑着去逗小念青的胖脸蛋,开心的笑道:“咦,小帅哥……你很聪明嘛,这么会配合,几岁了?有没有女朋友啊?”
小念青躲了两下她的手指头,“唔”得一声,好象不爱搭理她似的撇过了头去,把头埋在易青地怀里不出来了。
杨娴儿顿时没了办法。她颓然把背包解下往地上一摔,旁若无人的坐在背包上,就象她一个人在野外一样,摊开手道:“好了,你们闹够了没有,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一直没说话的依依始终淡淡地站在一边,这时突然道:“关键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关键是他想怎么样!”说着朝易青一指。
易青抬头望着依依平静的看不出一丝喜怒的表情,很奇怪的,刚才的忐忑一下子消失了。他平静地迎上了依依的目光,两人四目相对,依依幽幽的道:“易素,三个女人地幸福在你手里,你想怎么样?”
那一刻,仿佛有种晶莹灿烂的火花样的东西在眼中一闪而没。易青看着她的眼睛,忽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随即叹息了一声,道:“你猜到了?也对,全世界也只有你能猜到我这么古怪的人的这么古怪的心思。”
依依听了这句话,默然眨了一下眼睛,两行清泪顺着洁白如玉的面颊滑落。她点了点头,道:“我懂了。”
说着,她拉着杨娴儿地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然后转头对孙茹和易青道:“抱着孩子,你们都出去,我跟娴儿单独谈谈。”
易青道:“也好。你们谈谈吧。不过无论如何,我的心意不会变,对不起,依依……”
依依没再回答他,伸手把他推出门外,再把一脸问号的孙茹也推了出去,砰得一声关上了房门。
……
……
……
易青默默的抱着念青,一言不发。孙茹看着他严肃的样子,也不敢多问。不过反正她来之前早就和依依商量好了,心里也很是塌实。要说处理公司的事务和专业上的问题,她可是一把好手,天生的理财家,那都是孙老爷子调教的好,可有一样本事再了不起的大师也教不出来的,那就是情情爱爱的女儿心事,所以孙茹在情感方面又和一些豪门家小姐一样,是个单纯又淘气的小女孩。
她只知道自己喜欢易青,爱也就爱了,结婚不结婚的另说了,反正只要不和易青分开就行,也没有象依依那样想的那么多。
里面也不知谈的怎么样,孙茹越等越气闷,冲小念素直做鬼脸,捏着他的小脸笑道:“喂,小帅哥,你老爸好酷哦。”
话音刚落,大门一开,依依和杨娴儿手挽着手走了出来。两个人的表情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平静入水,波澜不惊。
杨娴儿一出来,就走到易青的面前。问道:“刚才你跟依依说,你决定了怎么解决?”
易青摸了摸小念青地小脑袋,慢慢的,语气认真而诚恳的道:“我们四个人,在电影学院相识,因电影而相知相友,因为对艺术共同的追求而把彼此地命运紧紧的绑在了一起。既然我们的缘分起于电影,那么,当我们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不知道如何抉择的时候。就让我们共同钟爱的电影,来做最终的裁断吧!”
杨娴儿呆住了。她张大了嘴,转过去对着依依。半天不说话。依依微微一笑,拂了拂自己亮丽飘逸的长发。
易素显得有点激动,他接着道:“当我们的人生面临选择的时候,往往因为犹豫、因为冲动、或是因为道义地熏陶、世俗的桎梏,以及周遭环境和局外人的眼光与感受……还有一切红尘纷繁中地林林总总的偶然和必然。为了这些原因,我们常常会迷失我们自己的本心,听不到灵魂最深处最自由和最真实的决断。正是因为这样,人世间才有那么多的后悔和抱憾……
………这几天,我反复又反复地思考这个问题。我无法做出选择。我不能让娴儿和孩子走,但我也不能辜负依依和小茹为我付出的一切。我是谁?我是一个怎样的人?我想要什么?我该怎么办?我究竟是更重视爱情还是更重视理想还是更重视身为男人地责任?”
……自如果我还是当年为了逃避数学高考而报考电影学院的大男生,那么,我会选择依依,她是我从内心深处第一个,也是一直以来深爱的女孩;如果我还是那个跪在恩师灵前痛哭,立志要完成他改革中国电影事业的宏愿的那个热血青年。那么我应该选择小茹,她的才华和她的家族能帮我完成我的毕生理想,登上事业和艺术的高峰;如果,我还是更加重视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地责任和自己的人格,那我应该选择娴儿和孩子,他们一生的命运已经注定要和我绑在一起了……
……自纯挚的爱情、远大的理想、人格与责任……哪一样才是我最在乎的?哪一样才是我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声音?哪一面,才是最真实的我?哈哈哈哈……人生,岂不就是充满了矛盾?”
易青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自己都有点不知所云的话,把这几天心里所想的一股脑儿给倒了出来,这一通倾诉之后,整个人象泄出去一口气一样,顿时有了点精神。
他接着道:“我要拍一个电影,我们四个人来主创。我自己来演男一号,你们就是女一号、女二号、女三号!电影的故事主体就是三段独立的爱情故事,发生在我们之间,情节性质和我们现实中的故事一样;在故事的结尾,再把三段根本不相关的爱情剪接在一起,好象是早有联系一样,而人物关系也和现实中的一样;在故事的结尾,三个女主角等在三间洁白空旷的小屋里。我们在写剧本的时候,不写这最后一段,等到杀青的那一天,无剧本拍这最后一组镜头,也许到了那个时候,对着不会撒谎的镜头,身为男主角的我,就该知道走向那间小屋了……
………戏假情真,半戏半是人生,这个电影,就好比是一次在理想真空状态下进行的精密的物理实验,不同的是,这次实验的是我们的心,我们将在绝对理想的纯思维领域,没有世俗一切干扰的情形下用探索电影的方式,来探讨研究和解剖我们自己的内心世界。让我们全情投入到忘情的艺术创作中去,在这段期间,跟外界的世界完全隔绝开来,用艺术使我们的灵魂归于最深的沉静,使我们懂得如何去面对我们的人生。也许,你们到了最后的时刻,也会有自己的想法和自己的决定呢?无论最后的结局如何,这部纯艺术的探索电影将成为我们的见证。”
依依、孙茹、杨娴儿静静的听他说完了一大通,半天没有说话。奇怪的是,孙茹和杨娴儿都在看依依,象看一个怪物一样。
良久,杨娴儿突然象个男人一样拍了拍依依的肩膀,摇头道:“我不走了,我留下。你赢了,依依,输给你,我口服心服!
回家的时候,杨娴儿和杨仲兄妹一直送到门口。易青把小念青递还给杨娴儿,有点不安的问了一句:“你真的不走了?”
杨娴儿接过孩子,白了他一眼道:“大总监,在你的艺术创作部的美术组给我安排个位置,要工作少责任轻,薪水不能少于一个月八万。当年拍电影分的那些钱早被我花完了,我已经穷了很久了。还有,念青的瞻养费你得按月给我,给少了小心我二哥拆了你!”
把易青噎得干瞪眼,这也变的太快了吧?女人啊!你到底是种什么动物?
杨仲把一脸苦笑的易青拉到一边,低声道:“你托我办的事已经搞定了。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点,象你这样的干法,等于是向全港的其他社团公开叫板,摆明了要和我们天剑合作了。”
易青笑道:“放心吧!有新义安的例子在,那些社团不敢轻举妄动的。有你们保护我们公司和几个重要人物的出入安全,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造次,谁敢跟政府作对啊!”
杨仲一想也是,现在的香港黑社会已经不同于几年前了,随着大陆执政党对香港的控制力越来越强,他们也越来越有末路的感觉。这些人本来就是在香港法律的空隙中讨生活的群体,现在突然碰上天剑这么一群根本不跟你讲游戏规则地铁血机器,眼看着当年不可一世盛极一时的香港第一社团新义安一朝覆灭。他们的胆战心惊可想而知。
在黑帮电影里好象很神秘很牛b:芾骱Φ暮谏缁幔诠艺匾庵久媲埃蛑贝嗳醯南耱饕弦谎o衷诘南愀鄹鞔笊缤耪ψ盘畈剐乱灏驳固ê蟮氖屏瞻祝碳鹊美妗6壹庇谄祝员憬凑敌写笄逑吹氖焙蜃约耗芤院戏ㄉ倘说拿逄油岩唤佟?
回家的路上,易青开车。依依和孙茹坐在车后面,谈笑风生,一点郁闷的样子都没有。
易青在望后镜里越看越憋闷:这三个女人合着已经有了某种默契了,倒搞的我象个傻子一样,这叫什么事啊?他想了又想,忍不住问道:“喂,依依,你在房间里到底跟娴儿说了些什么?她怎么变化的那么快?”
依依和孙茹对视了一眼。笑嘻嘻地回头一起在镜子里看着他,齐声道:“开你的车吧!”
……
第二天,杨娴儿果然入约前来公司。还抱来了小念青。
易青和孙茹早有打算,在他们当初的构想中,美术组负责人地这个位置本来就是杨娴儿的。只因为毕业后组公司时她突然失踪了,才换成北影厂的林老师傅来做。
林老师虽然经验丰富,但是观念比较旧。比起杨娴儿这种天才的新锐青年艺术家,当然是不服老不行了。不过易青也没打算一开始就让杨娴儿顶上林老师的位置,反正老人家已经六十多岁了。让他再做一两年,就给他一笔丰厚地退休金,让老人在位置上风风光光的退休回北京养老。
不过有一样事情挺为难的,杨娴儿在公司总不能让她成天带着儿子工作呀?
不过易素已经来不及为这个问题犯愁了。他接下来有一大摊子事情要处理,把公司地事情几天内交代完了,他就要和依依、孙茹、杨娴儿去北京找个地方闭关,搞他们的那个体验性探索电影。
下午,特别行政区政府拍卖新义安公司旗下一应物业和原公司的资产,用来抵充新义安欠下那些大大小小的公司债务——当然都是那些明面上可以拿得上桌面说的债务。那些黑社会社团,让他们来他们敢来吗?
香港的电影业,从21世纪开头就一直是淡季,到现在越来越低迷。有钱人都不看好电影业,谁肯拿钱打水漂啊?十多年以来支撑香港电影业表面繁荣的其实就.是那十家有黑金背景的电影公司。
这十家之中,新义安一个社团占了英皇和中国星两家,都是以前香港电影业响当当的字号,今天下午都要拿出来拍卖。中国星原来就是向家兄弟全股份地私人企业,英皇公司新义安的股份他们也占了六成八,也就是说,下午拿出来拍卖的这些股权,谁投到了,谁就成为这两家公司的控股持牌人。
易青和孙茹之所以和带着宁倩华三人一起盛装出席这个拍卖会,就是冲着这两家公司的股票来的。
剩下的那八家公司一看到中华人影业插了进来,一个个都往后缩。其实本来他们也没打算买,他们手上原来用来洗钱的拍摄单位全都曝了光,在天剑的监视之下——当初向五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找上中华人影业的,因为贪他们是新公司新面孔。
现在这些公司不能洗钱了,那些社团拿着自己手上的公司都不知道该怎么运作,香港电影还这么不景气,恨不得把自己的公司也卖掉都来不及,哪会再去买两个电影公司回来?更何况,买下这两家公司的持股权,就等于成了这两家公司的新老板,那就是说,新义安以前欠的那些债务也要由这个新老板来负担,谁愿意去扛这个雷啊?
而除了这八家资金实力雄厚的大公司,其他的香港小公司根本不值得一提,就算他们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么大笔资金。
拍过了新义安的一些物业之后,就开始拍卖那两家公司的股权。
孙茹第一个举手之后,杜其峰的银河映像和王家伟的泽东电影这两家香港电影中罕见地现在还在赚钱的老牌实力派,也纷纷举手和中华人影业竞争。
看来杜其峰和王家伟都有扩张自己事业的愿望。别的不说,向家兄弟从美国弄回来地那些做后期的机器以及一大批技术人员的长约,对一个电影导演来说,就是有钱买不到的宝贝。
所以即使在这种风向之下。杜其峰和王家伟这两位香港最强的旗帜性导演还是要来争取一把。
不过,才喊了两轮,杜其峰就在孙大小姐迷人的微笑下败下阵来。银河映像毕竟是杜其峰白手起家自己创办的公司,在香港十大电影公司中根基还浅,资金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打拼赚来的,跟王家伟和孙茹这样有海外大财阀支撑的公司拼资金,未免实力薄弱。
王家伟大概是香港这些电影人里最牛气的一个,大家大概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个人老拍一些观众看不懂地半文艺半探索电影,还那么趁钱。那是因为他和其他香港导演玩的档次不一样。其实他的电影每部在欧洲都卖到天价,根本不需要香港和国内地市场支撑——艺术家的声名也是要靠大把金钱支撑的。
王家伟当过戛纳电影节评委员会主席,又是戛纳电影节多年的宠儿。背后有法国财团给他撑腰,所以资金也比较雄厚。不过他毕竟是做艺术电影的,那些机器和技术人员对他地诱惑力不高。他在和杜其峰退出之后跟孙茹对抬了几轮,似乎也觉得不合算,有点犹豫不定。
易青和孙茹可跟王家伟不同。为了今天下午。他们可是从当初算计新义安的过程中就在准备了,可谓是有备而来,志在必得。孙茹现在手上有《潜龙于渊的全部收益。加上最近这四部电影地国内票房中的一大部分,再加上孙老爷子十亿美圆遗产中宇通产业的整整两年的收益……将近十亿港币握在手上,一个呼气比别人狂喊声音都大,底气十足。
几番明争暗斗之后,王家伟终于也望而却步,在孙茹的纤纤玉手下败下阵来。他心算了一下,买下这两家公司的钱加上要承担的债务,差不多要四亿五六千万港币。要是真买了下来,别说扩大自己的事业了。原来的泽东公司也非被这两个负债公司拖垮不可,太不划算。
最后,中华人影业以港币两亿八千万地价格买下中国星、英皇两家公司的股权。
拍卖官锤子落下那一瞬间,易青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到今天为止,他的计划才真正是“杀他个干干净净了,!
走出会场的时候,宁倩华对着易青叹了口气,笑道:“不知道应该说你太有能耐呢,还是说你运气太顺。区区两年,你已经打造出一个香港电影业的新霸权财团,现在的香港,还有哪家电影公司能和你们比肩?”
易青微微一笑。的确,收购了这两家公司,接下去就是公司重组合并,集资上市、发行股票。从这一刻起,原来的中华人影业公司已经可以正式改称为“中华人影业集团”了!
这时,孙茹的手机响了。她的行政助理小姐在电话那头惊恐的道:“来了一群古惑仔,点名要找易总!带头的是个胖子,说叫什么尖东肥强!
依依今天本来日程安排的就比较松,所以宁倩华才放心去拍卖会,没跟她在一起。
早上去了一个化妆品的发布会,给自己代言的一个品牌做宣传,然后晚上还有一个慈善的商演,做嘉宾。所以中午这段时间,依依反正没事,就回到公司来看看杨娴儿和小念青。
易青和孙茹在拍完《潜龙于渊》之后,就给依依配了一套保镖和助理,一共十二个人,出入都跟着她。不过依依也从来不使唤人,身边真正在替她处理一些生活琐事的只有小意一个人,而且可能还是依依照顾她多过她照顾依依。
不过今天小意没有跟着她,而是留在了杨娴儿身边。因为不知怎么的,念青着孩子似乎和小意特别投缘,一见到小意就咿咿呀呀的笑个不停,眼睛都眯起来了,所以上午依依离开公司的时候就把小意留给了杨娴儿帮忙带孩子。
被易青和依依在北影厂“捡”回来的这个可怜的孤女小意,平时非常沉默寡言的一个质朴少女,却似乎很擅长带小孩,把小念青照顾的很好,杨娴儿也乐得解脱,重新拿起她钟爱的电影美术来。
中午依依一回到公司,就觉得门口气氛不对,乌压压站了一群人,还有很多公司的保安在里面晃荡。
不过以往公司门口就几乎天天都有大批影迷蹲守的。有时比较乱的时候也出动保安来维持秩序。依依自己裹在一群保镖和助理中间一下就拥进去了,也没细看。谁知进门地时候,细心的依依就发现不对劲,杨仲派来公司保护的两个轮班的天剑便衣平时都在办公室里。今天象门神一样一左一右地守在公司大玻璃门后面,眼睛鹰一样盯着外面。
依依进了门站在玻璃门后面仔细一看,吓了一跳。
新义安倒台那几天,铺天盖地的八卦周刊都在报导,其中就贴有许多新义安十三个堂口的揸fit人的照片。依依一眼望去,隐隐绰绰的,好几张面孔分明就是倒台的新义安揸fit人的样子,其中一个依依分明认识,就是那天被向五打破头送到公司来向宁倩华请罪倒茶的肥强!易青和杨仲设计端掉了他们整个社团,但是天剑的原则是只论首恶。对底下这些小渣数并不追究;而且依法香港警方也定不了他们的罪,自然是关几天就要把他们都放出来。反正当初关他们地目的也是为了把他们跟新义安的马仔们隔开,现在目地达到。他们出来之后新义安已经垮了,成了光杆司令,也不怕他们翻上天去。
易青这些人,倒是一点不担心他们出来后重招旧部,因为根本不用他们和天剑伤脑筋。那些吞掉新义安地盘的各路人马自然会把他们赶尽杀绝——要是再让新义安起来,这些人恐怕睡觉也睡不安稳,尤其是当初是新义安的马仔现在却投靠了新主子跟了新大佬的这些古惑仔。更是求神拜佛这十三位旧日大哥赶紧横死街头。
这些昔日风光的黑道大亨们,现在可以说是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失去了爪牙地老虎不如猫,各路人马都象要他们的命,又没有人肯保他们。依依怎么也没想到,现在这个时候,他们不想办法跑路、不躲起来避开仇家追砍,居然还敢集体上公司来闹事。
虽然公司保安人数比他们多,不过这些老江湖发起狠来。谁知道他们会干什么事,想来易青把他们害成这样,他们来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这群疯子。
依依忐忑不安地扫了几眼,赶紧进去找人商量。里面的大写字间了,杨娴儿、孙茹的行政助理、公司聘用的几个行政主管都围拢在一起,面带焦急的商量要不要报警。
依依走进去,拉出杨娴儿来低声问道:“通知你二哥了没有?”
杨娴儿有点生气的道:“哼,指望他?不靠谱!刚才我打电话给他了,这个人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在那边哈哈大笑,说什么不用他出马,他要是来了反而坏了易青的事。我问他坏了什么事,他就是不说,还交代我们不要报警!”
依依担忧的道:“这样子不报警行吗?万一出了事谁负责呀?我们这里的同事可都是中环白领,哪见过这种黑道寻仇地场面?”
杨娴儿沉吟道:“不过今天倒有些奇怪,这几个人来了也不叫不嚷,只是阴沉沉的坐在门口不走。我们已经通知易青和小茹了,等他们回来再说吧!反正左右也就是这么几个人,真要打起来,有我一个人在,就把他们全放倒了,姑奶奶从小的工夫难道是白练的吗?不怕,依依,不怕他们翻开天去!”
依依急道:“说不准他们就是在门口堵易青的,怎么还叫他们回来!真是的,宝叔偏偏又去了北京,要是他在我还安心点。”说着她瞥见小意抱着小念青正在咿咿呀呀的学说话,心里烦躁,赶紧叫小意把孩子抱进去,一会儿要出什么混乱场面再把孩子吓着了。
正在乱的时候,外面几个大胆的一直在张望着的公司同事喊了起来:“易头儿他们回来了!”
依依和杨娴儿赶紧跑出去。杨娴儿做了妈妈以后,大概有一两年没跟人动手了,那股子军营里带出来的好斗性子今天突然又被激了起来,当年她还是学生的时候,在北影厂替依依出气,就一个打十个。把欺负依依的宫大胡子等流氓打的落花流水;其实今天她还巴不得打起来,有架可打,不亦乐乎?
两人一出去,就看见易青、孙茹、宁倩华三个人站在走道上。一群保安也不拦着肥强等人了,全站一边懒洋洋地看易青跟他们说话。
怎么回事?依依和杨娴儿连忙跑过去,杨娴儿警惕的站在易青身前。
谁上知道易青好象还很不满意她挡着自己的视线,拉了她一下站到前面去,拍起肥强的肩膀来。
“呵呵,强哥,不好意思,没跟公司里地其他人交代清楚。”易青笑着对公司的保安和前台接待人员道:“应该请几位老大进去坐坐嘛,你们这些人太不会做事了。”
肥强回头看了看其他十二个同门,大家一起站起来。冲易青正经八百的鞠了一躬。肥强道:“青哥,我肥强不会说话。你害得我们社团散了,还害得五哥、九哥坐牢。我们本来应该跟你不死不休的。不过大家都是江湖儿女,身不由己,恩恩怨怨的也很难说了,各为其主,我们出来混的心里也明白。总之你言而有信。我们两位义嫂现在已经到了加拿大了,五哥和九哥的细路仔也都好,我们领你这个情了。多谢番你,以前的仇就算抹掉了。”
易青笑道:“强哥何必这么客气。我易青虽然不是道上的,但是罪不及妇孺这个江湖规矩我还是懂的。份内事而已。”
说着易素交代前台小姐和公司地茶水小妹道:“把小会客室整理一下,出去买两打啤酒回来。请各位老大进去坐坐。”
那十三个以前新义安的揸fit人一听,纷纷干笑了几声。靓昆听易青这么说了,摸着肚皮笑道:“还是青哥会做人,不过最好弄点两件一套来,免得说我们跟青哥见外。”
香港人好上茶楼喝茶,两件一套就是指虾饺、烧卖、普洱茶——这是一套,也泛指包括叉烧包、粉蒸排骨、凤爪这些茶点。
易青看了他们一眼。肚里好笑,这些人出来到现在,估计天天东躲西藏,没正经吃过什么象样东西。
他连忙交代公司的人去中环最好地茶楼订一席来,送到会客室。
易青在这厢安排,那边把杨娴儿和孙茹、依依、宁倩华弄得一头雾水。
孙茹悄悄拉了拉易青的袖子,低声道:“死大木头,你搞什么玄虚,鬼头鬼脑的?”
易青笑着向她勾了勾手指,孙茹好奇的贴耳过去,易青轻声道:“想知道吧?好奇了吧?你把昨天依依和你们商量的事告诉我,我就告诉你这个秘密。”
“切!”孙茹没好气地缩回头来,白了他一眼道:“你要是死了,那就是做梦美死的!”
易青哈哈一笑,让着肥强等人,一起进了公司。天剑的两个便衣大概这时候也收到了杨仲地吩咐,早就进去休息了。
杨娴儿糊里糊涂的,问孙茹道:“怎么回事?”
孙茹摇头道:“我哪知道?”
依依想了想,笑道:“这还不好猜吗?娴儿,那天易青在你哥哥家里,一个人上楼跟肥强谈判,把念青救了出来那件事,你们不是一直猜不到他是怎么办到的吗?现在还不明白?”
这么一点,杨娴儿和孙茹都明白了,齐声“哦”了一下。外面都传闻向五、向九的老婆孩子已经全被仇家砍死了,也有人说他们已经跑路去台湾了。谁知道是叫易青给送到加拿大去了,听刚才他们的对话,显然是在肥强和向家人走投无路的时候,易素帮了他们一把,送走了随时有危险的向家妇孺,大概也是用这个做交换条件,易青上次才平安把念青换了回来。
杨娴儿一琢磨,就不禁对易青的急智有点心下佩服,在当时那种情形下,他还能想起化敌为友这一招,真是不容易。正所谓世态炎凉,墙倒众人推,肥强当时的情况,就算想跑路,也没有任何一条道上地人敢给他们开路搭桥,谁敢得罪外面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帮派跟他们讲义气?就算有路子,肥强当时也没有钱送那么多个人走了。
这时候只有易青才有这个本事,能罩住他们这些人,有天剑的保护,易青的公司现在是全香港最安全的地方。所有的帮派,看见了新义安的下场,哪还敢捋虎须去动天剑的人?那时候也只有易素能一口气送这么多人偷渡走。
不过这事十有八九是瞒不了杨仲,易青必须跟他通过气才能办成这事。杨娴儿一想到这一层,就不禁气道:“好啊!原来这个死杨仲连我也瞒着,跟易青勾勾搭搭的!”
依依笑道:“不怪杨大哥。虽然他们天剑的原则是只抓首恶,不殃及底下的人。但是送人偷渡毕竟是违法的……呃,是法律之外的手段,你哥身有公职,怎么好告诉你这样的事。我看,光是这样肥强那天恐怕还不肯把小念青给他,估计易素还答应了他们什么别的条件……”
会客室里。
除了肥强性子比较直之外,是真的释怀了之外,其他的新义安的那些揸fit人脸色都好看不到哪里去。说也是,他们一个月前还是风光无限,跺跺脚真个湾仔都要震三震的老大,就因为易青这一条毒计,一夜之间,他们就成了光棍一条。社团没了,老大没了,场子底盘没了,小弟全跑光了,就连自己的银行帐户也被警方冻结了,说是要查清楚财产来源,谁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去,现在想跑路都跑不了了——这份仇哪能说算就算了?
要不是有求于易素,他们现在恐怕恨不得上去活撕了这小子。
易素上次就答应了肥强,先送向家人去国外,然后等新义安的其他人放出来,他一是安排这些人跑路,二是替他们向杨仲他们疏通,尽快解冻他们的财产——天剑对这些底下的人其实是有明确的方针要放一马的,毕竟六七百万香港人有十分之一都有黑社会背景,对付不是首恶的这些人,断不能为难他们,不然就要触及香港社会的根本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