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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侯小涛打破庐江的前两日,小不二刀与周武陵风驰电掣的赶到南越地界。
裴苳浒最后一次动手是在怒苍,咬下李莫升一大块肉之后又失去踪迹。
这个手握十数万雄兵的疯女人神出鬼没,从不在一处逗留太久。
对于裴苳浒,小不二刀的印象很深刻。
余紫剑没被迷奸之前,江南武林年轻人中以屈狐仝和宋围忆为首,跟在后面的便是唯我道门林一和裴家裴苳浒。
君子剑裴鼎文的长女到底有多厉害,屈狐仝不敢断言,但以裴苳浒和宋围忆酣战半日不落下风,最后仅仅只是因为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舒服才输去半招来看,她绝对不会简单。
小不二刀当时不谙世事,见裴苳浒裙摆染血,还以为是宋围忆功力深厚将裴苳浒震出内伤。
要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流血?
直到后来屈身镇南王府,偶尔听鬼爪车晓说起女人那些事才明白女子天生就要比男子多受一些折磨。
能在最不舒服的那几日和玉面郎君宋围忆打的半斤八两,裴家虎女当真不凡。
红日将起,急行一夜的二人稍显疲累。
消耗更大的屈狐仝看上去比周武陵的精神还要好几分。
最近一段时间,丑脸书生一直跟着徐子东东奔西走,一路上高来高去,足够让许多一辈子都没有飞上高空的人艳羡不已。
但这种福气并不好受,长天之上往下看永远都是头晕目眩,再加速度极快,看远处还无碍,若是看近处,快速向后的风景足够让人想吐。
手扶着树,周武陵一阵干呕,连连几口水漱洗之后才稍稍好转。
屈狐仝看得一阵心疼,“周先生,这般下去也不是事,莫不如放慢些速度。反正一路上遇到不少南楚的大军,以他们的脚力想要走到长江边上,怎么也得一个多月才行,我们不用这么急。”
背靠大树,周武陵强颜一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裴苳浒越早动手,咱们就越有利,真要等到大军走过一半,到时候他们去也不是,回来也不是。两边都顾不上的情况下只能选一边,我怕那陈友谅会不顾一切的越过长江,拼着江南被打穿也要拿下东齐。”
屈狐仝不信道:“那样一来若是东齐受阻,陈友谅不是两头吃亏?天底下会有人不管后路,只扑前方?”
周武陵笑道:“以前我也不信有这样的人,甚至都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事。直到张盼提出换家一词,我才若有所悟。按他的意思,与其浪费时间来南楚寻求不一定能行的出路,还不如直接拼命强攻洛阳,洛阳拿下来之后,就是把历下城丢给陈友谅也是不亏。他把这个叫作换家,我实在搞不懂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但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以陈友谅的个性,保不齐会这么干,即便丢掉河西河东,拿下青州和徐州完全可以弥补损失,甚至有赚不赔。是以必须让裴苳浒将这些人拖在这里,不能给陈友谅拼死一搏的决心。”
“拼不拼死还不一定,南越那点人吃下河西还真不容易。”屈狐仝点头道:“张盼的想法确实和我们不同,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有一次喝醉酒,他还说以后这天底下人人都可以如陆地神仙一般飞上天,还说天上根本就没有神仙。”
“他跟你也说过?”
“是啊。”
“呵呵。”周武陵轻笑道:“你说他是疯子,偏偏他又正常,你说他是正常人,偏偏他的想法太过于天马行空。”
“确实如此。”
“算了,不说他,咱们还是先找裴苳浒。”周武陵用力揉揉太阳穴,站直身子,“好在是在南越,若是在南楚,还真不好找这个疯女人。”
屈狐仝望望远处的裴字旗,“如今在南越百姓眼里她可是不输徐飞将的女兵圣,哪是什么疯女人。”
————
三里外,裴苳浒大营内。
历经数次血战的王晨开始续胡子,比起往日成熟不少。
在南楚境内兴风作浪,逼得陈友谅手忙脚乱,打天下,打建平,一路走一路杀。
王晨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杀过多少手无寸铁的百姓,也不记得到底残害过多少南楚腰肢纤细,脸蛋滑嫩的女人。
他只知道从军一来就没有这么舒服过,既能上阵杀敌,又能抢钱抢女人,比山里的土匪大王还舒坦。
最开心的莫过于一把大火点燃城池,看着那城中人在火光中哭天抢地,那是无比爽快的事,比起趴在娘们身上耸动还要有快感。
这种土匪行径王晨最是喜欢,这倒不是因为他天生好杀,相反他是一个极有爱心的人。
在南越境内,他一直约束手下,谁要是敢侵扰百姓,轻则鞭笞,重则杀头。
若是换在南楚,那就没这讲究,甲卒也好,百姓也好,杀,随便杀。
谁让南楚那帮兔崽子屠杀昆城六万将士,谁让他们破城之后连杀数万百姓。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天底下的事,都是这么个道理。
因为这个,王晨对裴苳浒十分感激,这十数万人也和他一个心思。
但这一次,他却有些不满,因为他还没杀够,只要南楚的人没有死绝,那就永远杀不够。
他多次向裴苳浒建议,想再次进入南楚境内杀人放火,却被毫不留情的拒绝。
本来他还有些生气,直到重戟撤回昆城,李莫升手下一半兵马撤回南楚的消息传来之后,他才收起火气,暗暗佩服裴苳浒的先见之明。
倘若此刻还在南楚境内,被重戟和李莫升分出的那一半人马包了饺子,那他就再没有机会去南楚为所欲为了。
在他看来,这次撤军肯定是要来收拾裴苳浒,也就是收拾他王晨本人。
幸亏溜的快,没有按照原定计划突袭零陵道。
王晨想不明白的是,为何裴苳浒会突然放弃零陵道,思来想去,只能归功于女将军厉害,未卜先知。
事实上,裴苳浒并没有那么厉害,她只是有些不舒服,没办法骑着大马奔袭。
平常女子不舒服也就三五日,她却不一样,没个七八天,下身的血绝对不会流干。
在南楚境内还能强行支撑着在余紫剑的帮助下骑马,回到南越境内却用不着那么拼命。
唯有将养好身体,才能找陈友谅算账,这个道理她懂。
今日刚好是最后一天,过了今日,她又是那上马杀敌的女将军。
也是今日,陈友谅祭拜徐飞将,重戟撤军的消息一块传来。
有生以来,或者说自打十三岁开始算起,裴苳浒第一次没有恨那每个月都会让她痛不欲生的月事,而是感激它来的恰到好处。
裴苳浒端坐帅位,余紫剑立在她身后。
下首处,王晨,孙睿立于两侧,再往后,七八个顶着将军头衔的人肃穆而立。
“情报诸位也看了,有什么想法现在可以说。”手指敲打着案几,裴苳浒询问道。
帐中数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没有回应。
冷场之际,王晨正要开口,却见传信兵快步走入帐中,在裴苳浒耳边低语几句。
裴苳浒脸色一变,回过头看看余紫剑,半晌才道:“请进来。”
传信兵离去之后,裴苳浒拉过余紫剑的手道:“妹妹,姐姐有些不舒服,你去帮我弄些糖水,好不好?”
余紫剑知道她不舒服,乖巧的点点头,“我这就去镇上买,姐姐等一会儿。”
最近的镇子离这里也有十多里里路,便是骑马,一来一回也该半个时辰。裴苳浒心中稍安,“妹妹慢些,姐姐不急,骑马去就行,可别飞来飞去的吓着百姓。”
王晨都看出来裴苳浒是刻意支开她,余紫剑却不觉有异,回应一声便快步离开。
望着离去的紫衣女子,裴苳浒自言自语道:“小不二刀来找我干什么?那周武陵又是什么人?徐子东,就是那个找来一堆高手的家伙?”
————
东齐,徐州道。
一个绝美的女子提着剑,一路追打一个长相算不得太丑但和丑字沾边的少年。
满身是水的少年腿脚极快,奔跑起来比之大马没有区别,甚至比马还要快上几分。
只是这少年快,那女子却是不慢,时不时拿剑鞘拍打少年的头,嘴里骂着:“我让你胡说,我让你胡说。”
少年大声讨饶,女子却是不干,手上动作一直不停。
一会儿打头,一会儿打肩膀。
打头的时候明显没有打肩膀那般用力,显然也怕打坏奔逃的少年。
对比之下,看戏的路人知道这是小情侣间变向的恩爱,唯有感叹世风日下,乃至于女子都敢当街打人,半点没有相夫教子贤妻做派。
追打一路,少年突然停下脚步,猛然回头之下竟是把那剑鞘打人的女子吓了一跳,举在空中的剑鞘不知该放下还是该怎么。
愣神之际,少年大声道:“谢燮,你有完没完?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我就……”
女子一怒,“你要怎么?”
“我就,我就……”
我就半天,也没我就出个所以然。
“徐子东,你倒是说啊!你就怎么?”女子不依不饶的问道。
少年还是说不出来,他今天很郁闷,本来从余杭一路走来都好好的。除了飞在高空的时候是被谢燮提着腰带而不是拉着手这一点让他不太满意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好。
之所以被追打,不过是因为到达徐州境内之后,谢燮偶然提起当初是因为景百晓一句遇徐而止才选择北上而不是东行。还说要是知道会遇到他徐子东,还不如直接换路线,大不了走到徐州就原路返回就是。
徐子东是个口花花的人,听到这个之后顺嘴说了一句遇徐而止的意思就是谢燮遇到姓徐的就得停下,停下的意思就是嫁给姓徐的,今日到了徐州,刚好我也姓徐,干脆连拜天地都省了直接入洞房算了。
然后好死不死的叫了一声老婆,又色迷迷的盯着谢燮的胸脯看个不停。
就是这一句,让谢燮把他从百丈高的天空中丢下,直直的往下落。
要不是徐子东有二品的身手,勉强稳住身形,赶巧下面又是淮河,说不定他已经一命归西。
但从那么高的地方砸进水里,那种痛苦实在是不好受,再加不会游泳,不少河水混着泥沙喝入腹中。
若是谢燮良心发现的再晚半步,没有飞去把徐子东捞起来,那他不被摔死也会被淹死。
好不容易上了岸,又被一阵抽打。
命苦啊!未来女剑仙的男人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徐子东暗叹一声,凝视着眼前的女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小命都差点没了,你还要怎么样?”
谢燮余怒未消道:“这不是没死么?”
徐子东火气上头,“那你倒是动手啊,我要是眨一下眼睛我就是你男人。”
“你不要脸。”谢燮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拔剑。本来只想给你一点教训,现在看来这教训还不够深刻,我是喜欢你
,但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
朱雀闪着寒光逼近徐子东的脖颈,徐子东吓的连眨眼间,但脚下却是没有移开半步,嘴上不饶人道:“你看,我眨眼了,我就是你男人。”
朱雀终究是刺不下去,谢燮气的一跺脚,绕开徐子东继续往前,不理会这个死皮赖脸的家伙。
犹如得胜将军的徐子东洋洋得意,小跑着跟上。打谢燮没有跟着谢不言回西蜀起,他就已经明白,这辈子谢燮都不会走了。
既然不会走,那不是任他拿捏,除开挨打有些痛,掉下来有些吓人,其他的都挺好。
他喜欢这样只有他和谢燮两个人的时光,不用去想着人间那些破事,不用一天到晚算本钱,要怎么杀死敌人保存自己,不用想着那些仇怨,不用想着陈友谅会不会被拖住。
只要看着谢燮,只要跟她一起,便是人间第一等的幸福。
徐子东追上女子,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侧脸,也不去看脚下的路,即便踩到狗屎都全无察觉。
谢燮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加快脚步甩掉徐子东。
有些事她没有对徐子东说起过,但说与不说其实都没太大区别。
大概两年前,就在唐显葬礼之后,杜从文曾经单独找过她,告诉她以后万一他杜从文有什么事,请她帮忙保护一下他那个没爹疼没娘爱的弟弟。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这件事她不打算说出来,或许打那时起,憨憨傻傻的杜从文就已经知道自己或许活不长。
后来的事谁都知道,即便心中有所感应,杜从文还是一直跟着徐子东,直到再也没办法跟。
徐子东再次追上,这一次谢燮没有加快脚步,而是与他并肩而行。
“杜从文,我不只是要保护他,我还要嫁给他。”心有所想,谢燮嫣然一笑,看得徐子东目眩神迷。
笑过之后,谢燮突然道:“别看了,快点赶路,御金那边还要你坐镇,蚊子的仇也还等着你去报。”
徐子东顿时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