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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头涌动的徐家庄并未因为这个小插曲而改变,相反,围观的江湖人将徐家庄庄主徐子东有可能是二品高手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想要来徐家庄看一看的人越发多了起来。
辽东一地除开那上马关外的枪仙张绣,再也没有一品高手。州府之中,二品高手已然有和两辽将军称兄道弟的资本。
二品高手稀少,辽东辽西加在一起也不过三人,这三人都曾在霸刀门开派仪式上露脸。据说三人私底下曾和辽东霸刀门副门主屈狐仝切磋一二,最后都是灰头土脸。
战而胜之的屈狐仝想来是二品无疑,那辽东霸刀门门主新亭侯杜从文必然也是二品。
现在再加上一个徐子东,一个小小的徐家庄二品高手居然与辽东辽西加起来一样多,这让据县,乃至两辽江湖都把徐家庄当作圣地,只觉这地方该是人杰地灵,不然也不会偷偷摸摸的出现三个小宗师。
这一次徐子东放下话,江湖人还真就没敢在徐家庄动手。
小宗师之名在这些江湖小人物眼中颇具威势。
后山之上,霸刀门一片新气象,小不二刀屈狐仝提着那把不知名的长刀,在演武场走来走去,指点着新进门徒武艺。
本是要接过楚东流霸刀的屈狐仝,在这辽东以另一种方式重回霸刀门。
他很开心,但并不满足,辽东霸刀门毕竟不是他所熟悉的霸刀山庄。
他想回去的是江东,是楚东流坐镇的地方。
徐家庄近水楼台先得月,庄里年龄合适的小娃托杜从文的福,都得以加入霸刀门。
本来屈狐仝有些反对这样的行为,但一听到那些小娃叫着杜从文哥哥,叔叔,伯伯。在镇南王府蛰伏十多年的屈狐仝知道自己说了也没用,索性抱着不得罪人的心态,捏着鼻子忍下。
好在徐家庄的少年也不全是废材,最少那韩太聪就对得起他的名字,聪明的很。
甩手掌柜杜从文对于霸刀门大小事物都不太上心,反而对于徐巧儿开的客栈关注的紧,十分心思九分在客栈,一分在宗门。
徐巧儿也说过杜从文几次,却是没多大用,一说就傻笑,一说就傻笑,笑过之后却是从不放在心上。
踩断人两条狗腿的徐子东带着周武陵与张家圣人来客栈蹭饭,这半个多月来天天如此。今日来的正巧,已然是客栈老板娘的徐巧儿怀抱着将近五个月的杜修武,一边安抚嗷嗷大哭的小孩,一边喝斥着杜从文。
坐着喝酒的杜从文,一脸傻笑的看着徐巧儿,不争也不辨,任打任骂。
面带愤怒的徐巧儿眼见徐子东三人到来,急忙闭了嘴,一边招呼三人坐下,一边让人再拿三副碗筷。
等到徐巧儿离去,徐子东才把今日的事娓娓道来。
膝盖碎裂的孙礼与覃宇,随着马车一路颠簸回到据县家中。
覃家这半年来在据县过的如鱼得水,春风得意。
当年覃家小姐不顾家族反对要嫁给一个穷乡僻壤的江湖人,在据县掀起不小的争议。十几年来覃家没少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富贵一朝来,命里不可知。
谁也没想到当年的覃家小姐会以一种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式,让整个据县的人再也不敢对覃家放肆,还要备齐礼品,贴足笑脸去覃家受冷嘲热讽。
覃家女儿的女儿攀上扬武将军这棵大树,覃家在据县那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覃宇也沾着表姐的光,与那宣节校尉把臂言欢,谭植更是拍着胸脯打包票,辽东一地要是有人敢欺负他覃宇,他谭植一定会为他出头。
谭植喜欢陈华淑,谭植更喜欢怀孕的陈华淑。爱屋及乌,谭植对于陈华淑的亲戚都喜欢。对于覃家打着他的名号作威作福的事,谭植不但不管,还亲自跑到据县帮覃家耀武扬威。
覃宇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既不是治伤,也不是休息,而是第一时间派人通知谭植,自己被打了。
孙家本是据县第一望族,孙家小少爷孙礼在徐家庄被打的消息传来之后,孙家第一反应就是寻仇。得知覃家少爷也被打伤以后,老谋深算的孙家人立马停手。
既然是被同一人所伤,而且那动手之人在得知覃宇的身份与后台之后依旧没有停手。那这人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有恃无恐。
不管是哪一种,都会有覃家去探明虚实。
若是前一种,那覃家人也算替孙家报了仇;若是后一种,那就当借那人之手打压一朝得势,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覃家。不管怎样孙家都不亏。
孙家人打的一手如意算盘,覃家人也果真如孙家所想的那般,派人去请宣节校尉主持公道。
上马关宣节校尉谭植,半年前娶到辽东一地难得一见的江南小娇娘。新婚之后,陈华淑笑容甚少,谭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开始还以为是妾室的身份让陈华淑不开心,谭植几次想扶正陈华淑,让她做正妻,却被陈华淑拒绝。
后来谭植变着花样讨好陈华淑,依旧收效甚微。
没有办法的谭植不想每晚压在身下的女子都像个面无表情的死人,亦或是如青楼女子那般假意逢迎。不得已之下谭植只得求助陈家庄的人,甚至是丈母娘的娘家人。
一来二去,谭植与陈家人倒是没有多少交际,却与覃家的人十分亲近。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覃宇的功劳。
覃宇告诉谭植,自家表姐喜爱狗尾巴花编的花环。
当天谭植就到路边采狗尾巴花,笨手笨脚的编了一个花环。
手握几百人马的谭植拿着一个奇丑无比的狗尾巴花环,近乎讨好的捧到陈华淑面前的时候。
陈华淑先是掩面而泣,后有大笑出声,最后哭哭笑笑的扑入谭植怀中。
打那以后,陈华淑的笑容渐渐多起来。
因为这事,谭植对于覃宇十分感激,所以才会投桃报李,为覃家造势。
覃家仆人送来的消息让谭植恼怒万分,自己罩着的人在这据县一带还有人敢动,也不知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宣节校尉披甲悬刀,点齐一百兵马,先是一路奔行到据县,看望自己受伤的小舅子。接着便怒气冲冲的杀向徐家庄,要为覃宇报断腿之仇。
谭植觉得徐子东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却是怎么都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杀气腾腾的谭植还在据县奔向徐家庄的路上,徐子东几人却是刚刚吃完午饭。
谭植不记得徐子东,徐子东却是记得这个上马关的宣节校尉。吃饭的时候徐子东便叫杜从文做好准备,早则今日,晚则明日,上马关那趾高气昂的宣节校尉谭植,就会到徐家庄来寻仇。
往日没刀的时候,杜从文都敢提桌子怒视谭植,如今新亭侯在手,杜从文就更没有害怕的理由。
再说了,独斗黑瞎子的杜从文何曾知道过怕?
临近傍晚,夕阳还剩半边身子挂在天上,天边的火烧云美不胜收。斜阳余晖下的徐家庄炊烟四起,袅袅炊烟升腾而上,忙碌一天的徐家庄人终于得空休息,喧闹一天的江湖人终于停下喧嚣。
将近入夜的徐家庄,格外祥和安宁。
就在夕阳最后一点余晖消散之际,通向徐家庄的路上响起笃笃的马蹄声。
顺着快马疾驰的的声音看去,尘土高高扬起,从远处绵延数百丈。
正等着蹭晚饭的徐子东,闻声而起,对着身旁几人笑道:“狗赶着吃屎都没这般快,他谭植就这般急不可耐?”
张家圣人与周武陵笑看着徐子东,连连点头。
徐子东不解的看着二人,一头雾水。
快马急停,一声高扬的马嘶传遍整个徐家庄,接着又是一片马嘶声响起。
足足一百兵马,带刀披甲,立在徐家庄外。
“上马关宣节校尉谭植,请徐家庄庄主徐子东出来叙话。”谭植安抚住胯下骏马,向着徐家庄厉声吼道。
还没弄清二人为何发笑的徐子东走出客栈,来到谭植身前,看到谭植身后一百兵马,略微心安。
杜从文紧随其后,屈狐仝也闻讯到来。
张家圣人与周武陵,作壁上观。
谭植马鞭一甩,抽在地上,继而望着徐子东怒道:“今次我那兄弟何处得罪你,你竟然要废人一条腿?”
立在原地的徐子东望着半年未见的谭植,想起那日在陈家庄的种种,不由得笑道:“谭校尉,半年不见倒是懂事不少,没有上来就拔刀。”
天将夜,天地暗淡,谭植看不清楚面前人长相疑惑道:“半年不见?你是谁?”
徐子东自嘲笑道:“不懂功名武品的小人物,哪里入得谭校尉金眼。不过小子倒是要感谢谭校尉,要不是你横刀夺爱,兄弟估计也走不到今日。徐子东在此,谢过谭校尉大恩大德。”
“原来是你,徐子东,当日之事不过是你我之事,至多也就算上内子。如今你打断我妻弟的腿,却是什么意思?”记性不算太差,只是从没有把徐子东放在心中的谭植,终于想起当日的事,想起那个自己都不想拿正眼看待的无知村夫。
“哈哈哈”徐子东傲然一笑,不屑道:“谭校尉也太看不起人了,若是子东要寻仇怎么可能会找别人?今日你那妻弟与人打斗,毁了我徐家庄的房屋不说,还对我出言不逊。我要不出手教训教训,这徐家庄南来北往的人都这般没有规矩,到时候徐家庄的人还怎么安居乐业?”
谭植催马上前,借着天地间最后的暗淡之光看向徐子东,想要看看这个少年是不是当初那个功名武品都不知道的小子。可惜他没有得逞,就在马儿临近的那一刻,天地最后的光明没入黑夜。
黑夜袭来,今夜不成有月。
失望的谭植让部下点起火把,把那没有灯火的徐家庄照亮。
“徐子东,你要定规矩可以,但也要选对人立威。你踩断孙家小子的腿我管不着,可你踩断我妻弟的腿,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你可知道我是谁?”低沉的声音随着火把燃烧的声音响起,在这黑夜之中甚是骇人。
徐子东歪头看看身后的几人,又看了看谭植身后的百人,底气十足的讥讽道:“知道,正八品宣节校尉,好大的官。”
徐子东好似回忆起什么一般,语带轻佻的问道:“谭校尉,当初在陈家,陈小姐问我功名武品之后,还把你夸上天,如今兄弟倒是想问问,三品可期是否已然成真?”
养气功夫比起大哥与父亲差了一大截的谭植恼羞成怒,喝道:“结阵。”
一百人马,闻声而动,十人一列,持刀面向徐子东,只等着谭植一声令下,便要冲锋。
徐子东后退一步,杜从文与屈狐仝急忙上前。
三人列阵,品字形迎上百人。
三股惊人的气势分散开来,竟然在黑夜中散出点点微光。
不曾参加过霸刀门开派仪式的谭植,不认识这二人,只是出于武者的本能感到危险临近。
也怪那覃宇年少无知,连徐子东身入二品的消息都不曾带回。
让谭植和他带来一百人进退两难。
一边是对于三人那股若有若无的威势的恐惧,一边又是一百人浩浩荡荡杀来,却也屁事不干就走的不甘。
谭植要是知道这三人就是如今在辽东一地传的沸沸扬扬的二品高手,绝对转身就走,半点不带犹豫,可惜他不知道。
这就是无知,无知就会有无知的代价。
不安的谭植,带着满心不甘,抽出手中刀,高声吼道:“冲锋。”
上马关精骑十人一队向着三人冲锋而来。
并不想杀人的徐子东,飞身而起,在那骑兵掏出弓弩之前,来到谭植马后,掐住谭植的脖子,厉声喝道:“住手。”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深谙此道的徐子东,控制住谭植,也就算控制住这一百兵马。
徐子东在谭植的耳边低声道:“我知道你回来,但我没想到你会带这么多人来,看来陈华淑在你心中地位不低啊!”
冷汗落下的谭植想要回头,却被徐子东按住脑袋转不动,不得不放弃,继而含怒道:“徐子东,男人的事与女人无关,要杀就杀,有死而已。”
“杀你?没那必要,徐子东和你算不得生死大仇,往日的事,我也不想再算。今日你要是不来徐家庄,你我可能都不会再有交际。谭校尉,还是那句话,徐家庄有徐家庄的规矩,你的妻弟不懂事,我教训他理所应当,犯不着你来为他强出头,今日的事就此揭过,谭校尉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