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廖文忠的茶经

凤凌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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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餐馆里,沈崇军和石稳两人见杨冲锋身后的李翠翠,李翠翠虽然刻意掩饰自己的容光和幸福,却依然回不转平时那种死板板的僵硬状态,激情之后的身体和精神绽放,就像黑夜里无法遮住星光一般。

    李翠翠沈崇军和刘景奎都见过,石稳是第一次见到。杨冲锋见几个人都有些雷住了的感觉,说“半路到砂石场看了看,李经理恰好在那里,就约她过来一起吃鱼,沈县,不欢迎啊。”

    “怎么会?平时都不见你和美女一起过,突然见了反应不过来。”沈崇军说,那意思是说杨冲锋和李翠翠之间有勾当。

    “李姐啊,平时是不肯给男人们好脸色,我在烟厂时就和李姐约会过了。”杨冲锋说,几个人对李翠翠虽说认识,却不是朋友那种,了解不多,见杨冲锋这样说,反而没有什么过多疑心。

    石稳见杨冲锋进来,等他和沈崇军、刘景奎玩笑过后,才很正式地和他招呼。虽说石稳还没有到经济小组里上班,但他将会过来,心里也慢慢认定了将是杨冲锋的下属。对他自然要表现出那种尊敬,总不能到今后在来修补两人之间的关系。

    沈崇军对杨冲锋到底知道多少,杨冲锋也弄不明白。从一见面开始,就像有种缘份一样地亲和。所以杨冲锋也不知道沈崇军对石稳说过自己多少的事,当然,一般说来,比尔的背景之类的事,都不会去多嘴传谣。

    寒暄之后,李翠翠也就适应了。沈崇军问到砂石场如今的情况,前回让原柳塘乡书记向国强和几个下属折腾过,想吞没这砂石场,沈崇军作为主要处理事件的人,这时候见李翠翠和杨冲锋一起过来,当然会多关心一下。

    餐馆里还在做着鱼,老板对刘景奎很恭敬,进来两次问做鱼时代一些主料要多加少加。刘景奎干脆就出去看着老板却做,小餐馆里无所谓包厢,但还是将吃饭的地方隔出来。房间里本来放着两个桌子,刘景奎定了,也就不会再安排人进来。

    “冲锋,今天突然这样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沈崇军说,和杨冲锋关系熟,说什么也就直接。

    “沈县,建设局那边熟悉吧。”杨冲锋说,李翠翠和石稳知道两人谈事,没有回避他们也就听着。

    “找建设局?你想修房子?这点事你去医院,谁敢不买账。”沈崇军笑着说。

    “不是修房子。建设局下属不是有两个建筑队吗?书记交待一些工作。可我对建设局的人不熟啊。”

    “先早说我将建设局老廖叫过来一起吃鱼不就好了。”老廖就是建设局的局长廖文忠,四十多岁。建设局不是沈崇军名下,但他是经济小组里的人,职权范围无疑就扩大了,凡和经济相关的工作都可参合进去,别人也不能说什么。“是不是很急?”

    “再急也要把鱼吃好,我带李姐来就是来吃鱼的,看李姐天天在里那砂石场,都瘦了,得吃吃鱼补一补。”杨冲锋说,工作上再急迫,也要让人心里感觉到你对对方的关心,用李翠翠搅合下,沈崇军也就把不好杨冲锋是不是急着见廖文忠,也弄不透里面有没有其他的用意。

    与做得的确有特色,杨冲锋和石稳都要开车,也就没有多喝酒。刘景奎说让人帮两人开车走,非要多喝几杯,沈崇军劝住了。几个人往来密切了,今后聚在一起的机会多。吃过后,刘景奎说要跟着到县城去,安排几个人休息休息。

    杨冲锋看着沈崇军,天已经要黑下来了。杨冲锋自然不好抢沈崇军的话语权,三个人虽然熟,但说话做事的分寸杨冲锋从来都记清楚的,没有分寸,这朋友就做不久,良好的关系也就维持不了几天。柳塘乡那水泥硬化的小街里,亮起了路灯。沈崇军和刘景奎两人的脸上酒意还是看得出来的,杨冲锋担心刘景奎一激动将他们带到夜掂里去消费。要是沈崇军答应了,杨冲锋也不好拒绝得那么干脆。

    石稳显然和沈崇军更熟,也更能处理好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句话不说,站在三人的外围,极为耐心地等着沈崇军和刘景奎两人说着带有醉意的话。总算沈崇军下到什么,让刘景奎留下来。

    上车后,刘景奎先到沈崇军的车边说了一阵,之后转到杨冲锋这边来,头伸进车窗里,说“冲锋,现在你是我领导,下次到县城里我来请,可不准摆了的的架子。要不人,我到沈县沈哥那里告状。”

    “刘哥说哪里话,我是这样的人吗?再说我只知道我们的兄弟,不知道谁是什么领导不领导的。”杨冲锋说。两人纠缠一阵,石稳已经将车开走,刘景奎才推出到车外,一直猛挥着手。

    出来柳塘乡小街,天黑下来。李翠翠坐在副驾驶座上,她也喝了一点点酒,虽没有醉,这时车内也看不清她红艳的脸儿。但她坐在身旁,杨冲锋都能感觉到她的妩媚。想起先前在车里的放荡,心里觉得对黄琼洁不住,可面对李翠翠时,当时却真是没有拒绝的力量。

    车走后,杨冲锋不知道要怎么跟李翠翠说,知道她回去又将要面对那个她不愿面对的男人。说不定又会冲突起来,自己却没法帮她,又不能劝她怎么做。

    “冲锋,今后你会不会忘记姐姐?”

    “怎么想到说这个了。”杨冲锋觉得莫名其妙,好好的怎么一下子说到这里。

    “今天见你和县里的领导在一起,才知道你已经是县里的大领导了。”李翠翠的声音里果然有些担心。

    “我是那样的人吗?”

    “我不知道。那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知道回家怎么交待,是不是?”

    “李姐,你都想什么啊。”杨冲锋知道女人的直觉是不可理喻的,往往很准。

    “冲锋,今后我都住那房间里,他找不到的,你放心。”李翠翠说的房间,就是杨冲锋原来租借的房间,现在杨冲锋也很少去了。

    “嗯。”杨冲锋知道她这样说是两层意思,一是自己不会让别人再沾着,二是自己在那里,你有机会尽管来等着你呢。而这时只能嗯一声表示知道了。

    前面石稳的车见杨冲锋追过来,就开得快些,不过,公路的损坏不小,速度也上不来。遇到一段坑洼路段,杨冲锋注意着开车不再说话。李翠翠却靠过来,她那手先抚着杨冲锋的大腿。

    “李姐,开车呢。”李翠翠靠过来杨冲锋要换档之类的就不方便了,更何况她这样一闹,哪还能专心开车?

    “我不管,冲锋先姐没有让你满意,这时姐再来。”杨冲锋简直要疯了多少次自己心里决定不再到外面招惹女人,要对得起黄琼洁的爱,自己也确实一直也谨守着自己的诺言,可今天却破了信守。要是再让李翠翠这样和自己放肆地玩闹取乐,心里也就无法再收住那一片天地,面对黄琼洁时还能静心下来?

    黄琼洁对杨冲锋在外面怎么样,从来就不过问,也不知道是她的信任还是她以前从李浩等人的行为里,早就知道男人在外面会做些什么而不自找烦恼。

    李翠翠见杨冲锋挡住她,并坚持着,知道杨冲锋这时不想再闹。慢慢地坐好,两人静默起来。只是她的手还在杨冲锋的腿上抚着。车要进城了,李翠翠才说“冲锋,是不是后悔了?都是姐不好。”

    “李姐,你又在瞎琢磨了。”做过了,就算后悔也不能把事情推给李翠翠,杨冲锋不是那种责难别人的人。

    “哪是姐琢磨了,姐是想到你回家后怕你交不了差,让你为难呢。”杨冲锋听了忍不住匀出一只手来,伸进李翠翠的衣里捏一把。

    将李翠翠送到楼下,杨冲锋听到她邀请到上面去坐坐,洗把脸什么的。杨冲锋可真不敢去了,心想到上面后李翠翠再做什么事来,自己真没有抵御的信心,以后说不定会破罐破摔。见杨冲锋没有动,李翠翠说“冲锋,以后会不会想姐?”

    那边沈崇军没见了杨冲锋的车,就打电话过来,问他是不是要先回家报个到。石稳和沈崇军自然知道杨冲锋是在送李翠翠回家,只是他们心里会不会像到两人之间的私情,只有他们心里明白。这个电话却是像在试探一样,杨冲锋知道沈崇军那边肯定有安排,才会打这个电话过来的。

    暗自庆幸决意和李翠翠先冷一冷才没有跟着上楼,要不然这时只怕正做着一点什么事,只好跟沈崇军说“要先休息下。”他听后就怕明白了自己和李翠翠之间的事了。

    杨冲锋不是怕人知道,却也不行让沈崇军和石稳知道自己过多的事,今天带李翠翠到柳塘乡去吃鱼,虽然让沈崇军和刘景奎等人见到两人在一起,但可找到说法,至于他们心里有什么怀疑,那也是好事,对李翠翠也是种保护。

    没有问沈崇军有什么安排,到“柳城香”茶楼和他们碰面,杨冲锋知道不是回来坐一坐那种简单的聚会。到茶楼时,石稳在门前等,见了杨冲锋后,说“组长,沈县长里面呢。”石稳早就知道沈崇军副县长对杨冲锋很看重,这段时间接触几次,也感受到这年轻过份的组长张县里主要领导心目中的位置,这时早就忽略了他的年龄。

    两人接触几次,杨冲锋也知道石稳是沈崇军心里的能将,不会用下属的心态对他,可石稳那自甘居下的小动作,杨冲锋也就随他了。朋友可作,但下属就是要有下属的自觉性,这样才能长久相处,杨冲锋不计较这些道道,但石稳在政府办里久了,自然明白这些细节处理的分寸。

    石稳跟在后面,一直到包厢外,抢一步帮杨冲锋开了门让他先进去。里面就沈崇军一个,杨冲锋说“沈县,我还以为有什么安排呢。”

    “怎么,起什么花花心思来?是不是被刚才那美女撩拨得心痒了,想怎么样就提出来。”沈崇军笑着说,虽然两人往来不错,却从没有到娱乐场过,都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爱好。这时说出来也尽是玩笑话,都不会当真,当然,如果今后要机会,也会接着今天说的话,去休闲休闲未尝不行。

    “我有什么想法?喝茶和喝白开水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两样。”杨冲锋笑着说,在京城里老爷子层说过要杨冲锋多喝茶,可杨冲锋一时之间还没有喝出味道,对白开水的偏好还没有纠正过来。

    “知道你喜欢喝酒,只是今天约的人,喜欢喝茶。”沈崇军说着,给杨冲锋一个暗示。

    “谁呢,这么神秘?建设局廖局长?”杨冲锋说。

    “知道瞒不过你。”沈崇军说,收指了指杨冲锋,便介绍了一些廖文忠的习惯爱好来。

    廖文忠已经五十过了,对已经的仕途可说没有什么指望了,只是希望在位置上保住,过得几年再到一个请先到位置上混到退休,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廖文忠素来自命清高,很少和人三五个一起请客或做什么饭局,就算有应酬也要看对方是谁。对看不顺眼的人,很难会让他答应什么来。表明习惯就是喝茶,给人讲茶经讲养生。

    建设局是县里比较热火的单位,找人托事的不少,如今柳泽县城的建设比起前些年,步伐要快了很多。找到廖文忠那里的人也就不少,去找到人不少人就碰壁,就算是有些县里领导说话,他也不一定买账。当然,对县里的权力变更,这些混成精力都人都极为敏敢,也都有着自己的线,再怎么有个性,都是以自保为准则的。

    一来二去,廖文忠的名头就有了一点,县里也就更要这样的人来把住重要的部门。廖文忠在建设局里稳坐如钟,到吴德慵上任书记后更加得势,现在想找他办事也就更难。

    沈崇军说到廖文忠,指数让杨冲锋心里先有个底,见面后不会无所适从。建设局目前说来,和杨冲锋他们的经济调控小组还没有什么交集,廖文忠是不是真的有杨冲锋这一号人物,都还是未定之数。如果以工作的方式来处理建设局之间的关系,对杨冲锋说来未尝不可,但能不能达成并合建设局名下的两个建筑队,就不得而知了。

    先联络联络情感,对廖文忠这样的人,心里往往有意跟判断是与非的准则线。一旦他将你放在线上,那今后你想做什么事,提出来他考虑时,就先考虑好的方面,反之他就会先找这事有什么不对或过失。

    对待体制内的这样的人,杨冲锋确实觉得很无奈,他们心目中就是以他的是非观为准则,以他们的喜好来判断所有的事。很无奈,却又必须面对。

    没多久,沈崇军的电话响了,沈崇军接了后,说“廖局,我马上下来接你。”说着沈崇军就站起来,要和石稳一起下楼。杨冲锋见了也站起来,跟着沈崇军的后面。

    到一楼,石稳先走一两步,廖文忠他认识见走过来石稳就迎了去。廖文忠也看见了沈崇军,快步走过来,说“沈县,怎么敢当?”

    “应该的,在县里说到在工作上的贡献,我还想不出有哪个强过廖局啊,我来迎一迎,是对廖局那种工作业绩的尊敬嘛。”沈崇军说。廖文忠脸上就光彩起来,茶楼门前的等不算亮,杨冲锋却看到他的脸上的反射光的变化,而两眼更是眯了起来。

    “沈县,县政府里说到实干精神,你当拍照第一啊。”廖文忠说,也不管沈崇军神后的杨冲锋和他身后的石稳会不会将这话传到县长李耀强那里去。

    “廖局这话我可不敢当,我哪里做什么工作了。廖老,给你介绍一位朋友。”沈崇军说着将杨冲锋让出来,说“这为所钢业公司的副厂长杨冲锋,目前是县经济调控领导小组的组长,人虽然年轻,工作却很突出,能力强,我是很佩服的。冲锋,这位就是建设局的廖文忠廖局长,是我最敬佩的人。”

    “廖局长,您好。您是老前辈,早就听沈县说起您,心里很敬佩一直想见见,想向您学习学习,都没有好机会。今天认识您了,今后想跟您学习些工作上的经验,就方便多了。”杨冲锋说,先听说其廖文忠的一些个性,知道他心气高,打算着给他几句中听的话,也不算是巴结他。

    廖文忠听了杨冲锋的话,看了看,只是淡淡地说“我不过是一个老朽,哪有什么可让人学习的。”

    沈崇军见两人第一句话就不太对头,忙接过话说,“廖局,我们先上去,这里说话也不方便。别人看见还以为我们在**呢。”

    “沈县,他们怎么说我都无所谓的了,我已经走到顶坎了,怕什么谁说怪话。”说着却往茶楼里走去。

    杨冲锋见这廖文忠阴阳古怪的样子,心里就塞进一团棉花似的,但这人能和沈崇军交往在一起,那总是有他独特的地方,对沈崇军看人的眼光杨冲锋觉得还是可信的。就不知道他是看自己这样年轻,还是听到什么关于自己的话。

    在县里,也一些人就谣传着杨冲锋是张应戒钉在县里的人,吴德慵之所以用杨冲锋,那是却不过张应戒的脸面。吴德慵是张应戒一手提上来的,如今上位了,张应戒要安排一个人,那往日的情分无法推脱,不得已才用杨冲锋的。要不然,怎么理解杨冲锋这样年轻半年里就由一个普通的人,走进县里核心中去?

    这些说法,杨冲锋心里自然也知道,却从没有将这些话放在心里。廖文忠是不是也这样想?要是这样先如为主了,要说服他还真要费些力气了。

    进到包厢里。沈崇军请廖文忠先坐下,便要他点茶。“柳城香”茶楼在柳泽县城里名气不算大,档次也不高,但却是真正喝茶人的去处。有善于弄差点人,还可以到茶房里自己动手。茶楼里也有些好茶叶,虽不多,但主要的一些顶尖名茶还是有准备的。

    服务生一直在等着,沈崇军请廖文忠点茶,他也不推辞,说“就老规矩吧,你到茶房去说,建设局的老廖来了,他们就知道怎么准备。”廖文忠坐在单人圈椅里,微微往靠着身子。一看那架势,就知道经常在这茶楼里喝茶的,有那种气度身架。

    杨冲锋装着没有看见,沈崇军转身问杨冲锋要点什么茶,杨冲锋说“随便吧,就来杯八宝茶。”沈崇军和石稳两人都要了绿茶。

    廖文忠听到哦杨冲锋点了八宝茶,眉宇间便轻微地皱了皱,乜了杨冲锋一眼,眼里的不屑杨冲锋没有见到。他正听沈崇军和石稳两人点茶,等服务生走后,说“沈县,说到喝茶还要多向你们请教啊。”

    “冲锋,大师级的人物今天我都青睐了,要说喝茶的事,我只不过是陪着廖老几次,受到一点熏陶沾了点气息。体会还谈不上,经验更加没有,这里的道道可是文化精髓,只可慢慢修行体会自己参悟,说是说不出来的。”沈崇军说着就看向廖文忠,见廖文忠脸上终于有一点变化,又说“真要想听,还请廖老引进门。”

    廖文忠听到沈崇军的话,也没有谦虚,就当着沈崇军没有说一样,在等着杨冲锋开口请教。杨冲锋知道廖文忠心里对他有念头,就算说了只怕他也不会改变,刚才在门口时沈崇军介绍了自己,廖文忠没理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沈崇军话说到这里了,杨冲锋要是不接过话说下去,那也却不过沈崇军的一片心意。

    “沈县,像我这种粗人,也不知道廖老肯不肯费心。”说着看向廖文忠,手习惯性地将衣里的烟摸出来。廖文忠本来在沉思冥想,见杨冲锋取出烟来,像受蛰了一样。

    “别抽烟。”廖文忠说,“你一抽烟我们还坐在这里干吗,都得走了。”

    沈崇军也说“冲锋,喝茶时不要抽烟了。”

    杨冲锋心里一梗,觉得廖文忠神神叨叨的,喝茶和抽烟有什么关系?就算有影响,那也是每个人的心境。心境不到,什么都是外因影响,真正修炼到那种心境了,又还有什么能影响到?见沈崇军这样说也不好反驳,脸上一丝淡淡的笑,那笑隐含什么就由得每个人去想。可以说是不屑、不信,甚至讥笑,也可以说是理解、接受或包涵。

    从内心来讲,杨冲锋对廖文忠这种人有反感的,独行特立的人还要将自己的喜爱加诸于别人身上,手里又有点权势,要是坏事起来,情况就会更糟糕,阻挠力更执意而坚决。但这时不能撕破脸,解决县一建、二建的问题还要他积极配合才能顺利些。

    廖文忠看见杨冲锋的脸色,那种笑他也是本能地想到这年轻人的想法。对杨冲锋这样做县里风头很强劲的人,他还是听说过了的,就觉得这是一种拔苗助长的一种培养人的方式。虽然知道人是吴德慵书记提起来的,对别人说的那种杨冲锋就是张应戒的利益代言人的说法,心里并不认同。他对张应戒和吴德慵两人的理解要深得多,可对杨冲锋却没有这么看好,年轻轻接触到权力核心对县里是一种不负责,对他本人也是一种不负责,内心里就想挫一挫杨冲锋,让他知道路要一步步走,经验要一天天积累,将自己修炼到那种层次了,上位才会施展得开。

    廖文忠一开始来茶楼,也不知道有谁在。到了后见沈崇军之外,身后还有个年轻人,对他看着没有年轻人应有的那种发至内心的尊重。就知道这人不是沈崇军身边下属,沈崇军介绍后,才将杨冲锋从新审视一下。他身上那种气势,果然是少年得志不可一世的轻浮气。嘴里说得尊重,内心里并不将自己看在眼里。廖文忠这种人,受惯了别人的尊重,极为敏敢别人对自己是不是尊重,杨冲锋给他的感觉自然体会到。

    廖文忠看了杨冲锋几眼,见他没有那种自觉,终于忍不住说,“沈县,以前我跟你讨论过,喝茶其实就是一种心境的修炼,这必须要纯净,参合不得半点别的。茶有茶品、有茶道,这要看个人的涵养和素质,轻浮的人是没法体会到的,一辈子也别想沾茶的清雅素净。”

    沈崇军知道廖文忠在说给杨冲锋听,听到“轻浮”两字,心里直后悔先没有将廖文忠喝茶时最忌讳的抽烟说出来,现在还真不好怎么说了。只得用眼神看住杨冲锋,要他忍一忍。石稳就更是低眉看着某一处,像在认真受教的样子。

    杨冲锋也没有说话,只是眼里的神气凝重了一点。

    廖文忠见他的话将杨冲锋刺激到了,又说,“茶是在青山之巅生长,受的是天地水气浸润和陶冶,采摘加工,又去浊留清得到提炼。真正喝茶时更要先将第一道茶去掉,就是要将保存运输中的杂气息冲走。我们说喝茶,那是对茶的一种不尊,应该是品茶,一点一滴地将茶里的滋味儿品出来。能不能品出味道、品出意境就得看个人的经历和心境了。”

    正说着,包厢门响了,服务生将他们点的茶端了上来。果不其然,廖文忠的茶和茶具都和三个人不相同。三个人都是大玻璃杯,而廖文忠的茶是另一个人端着,青花瓷杯,紫砂红壶。杨冲锋一下字就想起在京城时,老爷子的那套茶具,一眼就看出廖文忠这套东西的粗劣,心里冷冷一笑。

    廖文忠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就像古时候,难道穿了长衫摇一把扇子,就是书生不成?难道猴子穿上衣服就真成了人?

    四个人都得到茶,杨冲锋的八宝茶里,加了冰糖、芝麻、核桃仁、桂圆、柿饼、花生、葡萄干、红枣等,是平时一些不喜喝茶却又到茶楼来的人经常点的样式。杨冲锋接了后,用小勺子里面搅,舀出红枣来自那里吃。

    沈崇军和石稳两人得到茶后,先闻了闻,便放下了,放在茶几上。廖文忠先将青花瓷杯放下,紫砂壶也放在茶几上。先用水壶里的水将茶杯反复清洗三遍,才将水冲劲紫砂壶里,里面的茶叶中茶房里已经处理过。廖文忠做好这一切,端坐起来,像是在调节心气,又像做一种仪式一般。

    杨冲锋看着好笑,就凭廖文忠这点心性修养,完全有种走火入魔的样子。看着心里想笑,便将一粒核桃仁咬出声音来。沈崇军以前陪廖文忠喝过几次茶,知道他那一套,见杨冲锋这样知道今天安排这见面真是弄糟了。

    廖文忠听到杨冲锋那大力一咬,将平静的心气给激发出波动来。对杨冲锋就不仅仅是想教训下那种了,感觉这人是在和他顶牛。非要让他知道点什么是进退不可了,廖文忠说“沈县,今天的茶味儿不对了,还是你们喝吧。”

    “廖老,今天请您来,就像听听廖老对茶的见解,我们也好多得到些受益,增长点修为不是?廖老可要多包涵些,我们年轻人不正是要像您这样的前辈带着嘛。”沈崇军说,对廖文忠和杨冲锋的个性他都了解,知道杨冲锋为办事还是很能忍让的,而廖文忠也就是为了那点尊敬的享受。

    “沈县,我知道你是我们县里最有潜质的,我也最看好。不过,喝茶却和时机、环境、气候等因素有关。我出来喝茶都选在‘柳城香’这里,就图这里很少有那些俗不可耐、只知道一日三餐的人打搅喝茶的气氛。”廖文忠说到这里,见杨冲锋将他的茶杯放下到茶几上,忙着将自己的那套茶具移开一些,免得杨冲锋的茶为熏染了他的茶,弄得不纯了似的。

    说着就看着杨冲锋,感觉到他的大不敬似的。

    杨冲锋知道自己已经将廖文忠激怒了,廖文忠这样的心性脾气,除非他在见你之前就对你有好感,或从没有听说过你,第一次见到两人就有好感,才有可能说到一处。这人不可能没有他人说过自己,虽然才第一次见,沈崇军介绍时他看来的眼神就有问题。杨冲锋觉得自己再怎么小心在意地,都不会给他留下好印象了,就不再想着要顺着他。

    拿起自己的茶杯,猛地喝一口,喝出个响声来。见沈崇军看过来,有着担忧,说“沈县,说真的,上次在京城里过春节,京城的老爷子也说喝茶好,可我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觉得喝白开水过瘾。”说着先嘿嘿自笑起来,也不看廖文忠脸色有什么变化。

    “京城老爷子那套茶具听说是明朝景德镇里的官窑瓷器,当时我就说,老爷子,这喝茶就算是喝出滋味了,那滋味是什么?沈县,你猜老爷子怎么说。”杨冲锋说。

    沈崇军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两边都是自己人,也都是今后要相互帮衬的人。但两人却针尖麦芒对了起来。廖文忠的脸色有些铁青,眉头紧起来。杨冲锋没有等沈崇军回应,也知道他不好说什么。说“老爷子说,这茶和的就是纷争、就是自己一生每一次选择的得和失、就是读自己为自己写的一本历史。”

    “当时我就说,老爷子你这一生枪林弹雨风风雨雨的过来了,现在喝茶回忆,品嚼人生得失功过。可我们的人生才要开始走,要是也这样走一步前前后后地先想明白了,权衡清楚了,才决定走和不走,那还有什么意思?沈县,你说那不是太老于世故,太没有年轻人的闯劲?年轻人就是要热血,要激情、要有雄心,要敢闯敢担当。”杨冲锋说到这里,身体里那种强横气势就爆发出来,坐在身边的石稳身子不由自主地坐正了,而沈崇军心里也是咚咚地跳起来,说,“就该这样。”

    “廖老,您说呢?”杨冲锋见廖文忠没有做什么表示,就点着他说。

    廖文忠这时哪会去说话,连沈崇军都不由自主地脱口而说出内心的赞同,杨冲锋的气势主要对准的就是廖文忠,在强大的威压下,已经思路紊乱了,也找不到怎么样说才更能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沈县,我觉得喝茶就是喝茶,茶能去火清心,明目复聪等等,浓茶还能让人神经兴奋。功用很多,可这些和我们年轻人却不吻合。刚才听廖老说到茶叶、说到喝茶的讲究,也有很多的感想。可是我是个粗人,没有多少文化,喝茶这千年传下来的茶道艺术和精神,还真的理解不了。在京城时,老爷子就教育过我,要让我平时多喝茶,遇事多想。我觉得这就是喝茶的精华所在,至于要讲究这究竟那,未免形式大于内容,失去了本源。”杨冲锋说。

    “哼,知道什么。”廖文忠本来被杨冲锋威势一压,对于他这样经常和领导们在一起,对年轻的才上位的领导都没有看着眼中的老资格来说,感觉到他人的威压,已经是很少出现的事,除非是市里的主要领导或省里来的领导,才会让他心里感受到这些的。可刚才却真真实实感受到了,廖文忠知道这年轻人还真不简单,许于时日,今后会怎么样发展,真的说不准。可听到杨冲锋说他一贯来最看重的那种形式,是失去了人的本真,再也忍不住,不想就这样被这年轻人压住。就算是吴德慵,那也从没有压住过自己,李耀强、彭绍敏等人见了自己都客客气气的,沈崇军更是尊重。

    “廖老,我倒是想请教啊,在京城时间短,见老爷子的机会不多。也没有机会请教一些喝茶的道理,很想听您解说解说啊。”杨冲锋说,所说的解说,那是两人争论后得出的道理,却不是说教而已。

    “不敢。你说喝茶讲究,是一种重形式,那就好比吃饭,如果不用碗来盛装,直接用手到锅里去弄,那就是本质了吗?就算用破、裂豁的碗来给你,只怕吃着都不顺心。更何况喝茶这种高雅精神的事?”廖文忠感觉到自己找到很有道理的说词,也不看杨冲锋,心里对杨冲锋已经有了些改观,不再会将杨冲锋看成是轻浮浅薄的人。

    没有等杨冲锋回应,又说,“任何事情,都要讲究一种形式,这就是从古以来定出的‘礼’。‘礼’并不就是指礼貌,而是一种制度,一种选择年轻人看着不耐烦甚至逆反的‘形式’。他们就觉得没有必要,这实际上就是对事物的本质没有理解。

    比如说,学校里每到周一就要组织学生进行升旗,一些重大的活动也安排有奏国歌甚至升旗的活动,这也是一种形式,没有必要吗?我看就很有必要。”

    杨冲锋顿时接不上话来,对于国旗,在杨冲锋心目中的重要性那是积淀进血液里骨髓里,成为一种本能的情感了。就算想对廖文忠进行反驳,却也不会说国旗升旗的话题。每次看到红旗在激昂的国歌声里冉冉升起,都却的自己浑身的热血就沸腾了,自己就像被蒸馏一次,将意念里的杂质涤荡干净。

    “廖老,请您不要用升旗来比喻。”杨冲锋说,说的凝重。

    “是我说错了。”廖文忠说,对于想廖文忠他们这样的人,心里对国家国旗那是极为尊重的,听杨冲锋这样说,也觉得不妥当,就认了这句话。

    两人你来我往碰撞一回,却将心里的那种横亘在心头的东西淡了些。沈崇军见机说“廖老、冲锋,听你们说这些充满哲理的话,真是中享受啊。受益多多,今天这客请得太划算了。”

    “廖老,在六十年代,人人都吃不饱,人人都在为一日两餐而奔劳,我想,那时候喝茶的人是很少的。我没有经历过,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我们记事时,已经分田到户,村里人家家每天去劳作,大暑天的就一个大土瓦罐,一撮茶叶丢里面,泡好后背到田间中午好解渴。那时的茶我觉得很不错,起到它的作用了。”杨冲锋说,两人的心境在碰撞后,都有了些变化,说话时那种对等等意味浓多了。

    廖文忠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杨冲锋,坐姿虽然还是那样懒懒地向后靠,却没有了请看杨冲锋的意思了。杨冲锋继续说“柳泽县城像现在这样很有讲究地喝茶,我不知道是从哪一年开始,最多也就才三五年吧。家里一直喝茶的人在县城里有,在乡村里都是来客了,表示尊重才烧水冲茶的。也就是说,流行喝茶、品茶,不过是现在人的一种心态,我觉得这种心态要端正才好。

    喝茶就像廖老说的,很有讲求,茶具、水质、环境、心境情绪等等,说是喝茶养身养心,我觉得目前很多人都倒过来了,只是为一种身份而喝,为一种排场而喝。廖老,您是这方面的专家,我这个不沾茶的人说这些外行话,不知道有没有道理,现在有没有这个现象?”

    “有,这是不懂茶的人在哪里冒充,把牛饮说成品茶。也正是他们装模作样,将喝茶的至理让人忽略了。”杨冲锋听廖文忠这样说,几乎要小出声来,要说装模作样还有谁超过他本人?但他却在说别人。以前只听说五十步笑百步,现在却见一百步笑五十步了。

    “廖老,也不能怪他们,这些人只是想多学一些喝茶,以为多喝几次就慢慢理会其中的奥妙。包括我也这样,只是我听过廖老指点过几次,稍微了解一点点些门道。深知喝茶是一门高深而渊博的学问,高雅得很,不是一般人能琢磨就能学像样的。”沈崇军说。

    “沈县,我倒是认为,无论做什么,都应该有不同的标准,不能用同一个标准来衡量一切。不说别的,就说柳泽县里不同的乡镇赶集卖米,所用的‘斗’就大小不一,标准不统一。但并不妨碍他们都合理化。喝茶也一样,坐在茶楼里慢慢品,品出境界来品茶玄妙来,是一种喝法,但在田间大碗灌下解渴,更是一种喝法。我不觉得那种喝法就高一等,那种喝法就要取缔。沈县、廖老,是不是这个道理?我这人书读得少,想什么事都直接,性子也直,说话不打弯转的。”杨冲锋说着朝石稳看着笑。

    “廖老,冲锋这话有几分道理啊。”沈崇军说,见两人已经被是很针对了,便找机会说和。廖文忠虽不承认,却也没有辩驳,算是默认了。杨冲锋也不是要争胜什么的,廖文忠不针对他,自然达到目的。

    “廖老,还请喝茶。今天请你来,一是要像您多学些茶经茶道,二也是冲锋得到新的工作任务,今后要一段时间会经常和廖老在一起,先认识认识。”沈崇军说。

    “哦,和建设局有关?不知道杨组长要我做什么。”廖文忠的语调变得很平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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