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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恩没能从抢劫者那里获得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这三人不是被谁谁指派的,之所以选中他,除了因为他是独自一人,还因为他的身材。
用那个捅针的话说:“哪怕是义体,只看大概形态,也能估测出是高级货,能卖不少钱。跟别说能用起这种义体的,多半还能敲诈一笔不菲的赎身费。”
这三人并没有打算弄死凯恩,不是因为不够心狠手辣,而是那样太不经济了。
一般来说,都是给凯恩换一套廉价的烂渣义体,且这义体类似于遥控炸弹,从而能让他们继续胁迫凯恩。
接下来,凯恩就是筹钱自赎。
真要叫了赎金,接下来还有卖身契套路。
即便凯恩报警什么的,也有另一套程序可用,无非是跟分警察一份,官匪勾结、沆瀣一气的事,太常见了。尤其是这个世界的官方,早就破罐子破摔,这类事就算东窗事发,也得排队到几十年后才有警力去经手侦破。
总之,最大的错,就是不够牛比,却要装比,独自去乌烟瘴气的贫民区。那种地方,是一个良民该去的?
但如果像凯恩这种,证明不是猛龙不过江,甚至根本就是同道中人的,就会发生之前那一幕。
像很多城市的贫民窟一样,光彩街的确是个吃人的地方,但也有法度和规矩,凯子有凯子的吃法,同行有同行的吃法,也并非真就是来多少人都得肉烂在锅里的魔窟,那样臭名远扬,黑势力吃啥喝啥?更别说人家也是有理想有抱负、想着怎么搞活经济呢!
没能从底层炮灰那里查出问题,凯恩最终没有选择穷追猛打,而是继续玩他自己的。
闹剧之后,光彩街已经没有不开眼要打劫他的人了,除非他自己喝的烂醉,被路人捡尸,否则就会路不拾遗,丢了东西只要想,都很快能找回来,不管值钱与否。
所以说,很多时候在资本主义国度,黑·社团维护的地盘,真就比条子维护秩序的地区,安全、人身财产更有保障。
而在这种背景下,才算是真的可以欣赏贫民窟的声色犬马了。
都说上层纸醉金迷,其实下层风光也有自己特色,毕竟越是压力大,就越需要发泄解压。
比如说笼中死斗,远远的就能听到鼎沸的人声,一阵一阵,宛如山呼海啸。
凑上前了解,四周高、中心低的斗技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还有空中看台。这个时代的观众不是有电子眼就是有如同身临其境的立体成像设备,因此只要参与,大都能看的很嗨。
场中正打的热闹的是两对组合,一边是男女双头机械大蜘蛛,一边是两条女头的机械蜈蚣。
星盟规定,血肉之躯的生死斗是违法的,因此想看得去某些俱乐部,公众场合不会有。
公众场合最常见的,就是这种机械义体大乱斗,头是经过特殊保护的,不但有专用头盔,独自存在,也能保证大脑存活较长的时间,但仍旧有很大的危险性,毕竟机械出力动辄论吨,光是震荡就够受的了,更别说拍变形或拍扁。
总而言之,这种危险程度,被认定在合法范畴之内。因此就有了这类大乱斗的蓬勃发展。
早期竞技,选类人形体的比较多。
后来渐渐发现人形态相较而言,并不是好的肉搏体态,于是各种飞禽走兽流开始兴起。
如今则是流行昆虫流,毕竟那句‘一旦将昆虫比例放大,个个都是狰狞恐怖的战斗体’的说法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可在凯恩眼中,这些都是过时的玩意儿,前世他还是轮回者时,就见了太多,现在还是这些,就觉得人类就连想象力,都是有其局限性的,也就那点东西。
非要矬子里头拔大个儿,他其实更愿意看将竞速、战斗融为一体的那一类,比如铳梦世界的机械球竞赛,因为那个活蹦乱跳,有几分HP世界金飞贼味道的机械球,比监狱犯人+改装车的死亡赛车又多了几分悬念和趣味性,各种融合了竞速和战斗的机械义肢,一边厮杀一边抢球,还是很有趣的。
至于不人道,他却觉得这类血腥竞赛,本身不是孤立的。搁在他的故乡的那个时代背景下,的确是很反道德,反人类。可像这样人如牲畜,活着就已经零卖的世界,血腥竞赛却是可以有的。
他甚至觉得,在类这样的世界,这类血腥竞赛,是一种仁慈,否则底层人士要么在苦闷中死去,要么在苦闷中爆发。然而爆发也不过是更迅速的死去,完全不是剥削者的对手,一点机会都没有,太绝望了。
“看看这些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就连领来的救济品,都能作为赌博的筹码,宁可饿着肚子,也要靠这种手段来赚取财富,而不是努力工作……”
就在不久前,凯恩身边就多了位戴着深兜大帽和荧光滤气面罩的女人。
在这个赛博世界,类似这种装扮的普遍到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凯恩却是辨出了这女人的身材。
他心道:“呵,女人。”
在他看来,女人很少甘愿糟蹋自己最得意的优点,或是颜值,或是身材,或是才学,总之她们即便是需要玩扮演,也宁肯一厢情愿的相信,在其他方面做出足够的改变,就足以遮掩某一个点的不改变。
当然,也是有例外的,例如燕子之类的特工。不过这类人的心灵已经被扭曲。
世界虽不同,特工被扭曲的灵魂自带那么的那股劲儿却相同,普通人可能感觉不出,对他而言,却如同夜晚的灯火般易辨别。
他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艾娃。
到这时,他已经基本确定自己被盯上了。
他在无所畏惧而镇定非常的同时,又感到有趣。因为他辨别出艾娃不是特工,至少不是那种被扭曲了心灵的特工。
果然,才没过多久。艾娃就耐不住寂寞展开了她的表演。像是在跟他讨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其言语内容,对于偏向同情劳苦大众的人而言,自然是令人愤懑的,甚至臭不可闻。
凯恩却知道艾娃是故意这么说的,是在试探。
于是他道:“那么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在被自己鄙夷的人渣群众开群伤嘴炮,只是为了获得一份浅薄的优越感?”
艾娃趁机搭话:“我只是来亲自确认一下,实际情况是否像别人说的那么不堪。”
“哦,那么你觉得,这里是足以下论断的终结问题的证据现场,还是仅仅是人生百态的其中一态?”
艾娃耸耸肩。“还没想好,你愿意带我参观这些人的其他面么?”
“不愿意。”
“……”艾娃完全没想到当她发出邀请,凯恩会选择干脆直接的把天聊死。
估计若是为风情女郎,这时已经开骂了:“你特么不愿意,之前跟老娘撩涮个毛啊!”
艾娃则在怔然之后,试图努力挽救彼此关系:“你这是反向思维,想要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凯恩心说:“瞧瞧你这尬聊。神特么反向思维,人大都是颜狗,像你这种装扮,一般男人能看出个毛。再加上自身有几分‘姿色’,从来不缺妹子主动搭讪,这样的男人会给你一个面具妹多少好脸色?当然是恶作剧逗你玩,这才符合并不缺女人的型男老白脸人设嘛!”
嘴上则来了句:“呵!”
“呵你个头,好气哦!”艾娃暗自火大。不甘心的继续撩拨:“听没听过那句‘现在对我爱答不理,回头让你高攀不起’的话。”
凯恩笑:“你对自己很有自信哦。你就觉得一定能激起我的好奇心,并向你服软,而不是为了男人的面皮,一装到底,就是不服输?”
“不觉得,不服软你只会损失的更多。”
“好吧,就冲你这句话,我觉得可以请你喝一杯。”
“警告你,别试图灌醉我哦!”
“那么就请你喝饮料?”
“谁知会不会下药。”
“呵,你还抖起来了。”
“谁让你刚才一点都不绅士。”
“报复心这么重?”
“那是,本小姐报仇从来不隔夜。”
“那么,你想怎样?”
“带我四处逛一逛呗。”
“行吧,谁让我突然又对你感兴趣了呢?”
接下来,两人就开始正式的逛光彩街。
就像许多看起来粉嫩纯情的妹子,其实是经验丰富的老司机一样,论对贫民窟的了解,凯恩这个外来户,比不上艾娃。
艾娃亲身来虽然还是第一次,但别忘了,这是个有钱人可以为所欲为的世界和时代,远程遥控,像玩全息游戏一般在现实世界玩,技术上完全满足,剩下的也就是规则上的一些束缚。
但既然有钱人可以为所欲为,那么只要钱花到位,畅玩毫无问题。只不过明面上没有权贵会承认。
你的真实人生,只不过是我的游戏。你们只是我游戏中的活道具!并且是非穿越的人造结果。
这样的消息一旦公诸于众,怕是会令被剥削群体太过绝望而社会崩溃。
虽然即便真的社会崩溃了,权贵们的富裕日子也能照旧过,但那样太无聊不是么?没有穷人做对比参照,怎么显衬出权贵的好?
至于比穷人高一个层级的中产什么的,那是用来衬托权贵的层次感的。
实际上随着科技的进步,这个层级的许多人,也逐渐沦为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反应到社会中,就是研究人情世故,努力当好舔狗,而不是研究专业知识,干好本职工作的中产越来越多。
艾娃在凯恩之前,是接触过不止一起‘冒名犯罪’的。
说白了就是权贵人士,开着义体在社会底层、乃至中层肆无忌惮,各种搞事,杀人放火。
有些实在闹的太过,已然危急到某大区社会的正常运转,却又因使各种因素,比如来头过大,一般人连调查权都没有,又或者使用的义体档次够强,教维护秩序的官方乃至私人保安做人等等。
艾娃这样的人,就会被UPL授权出马,将这种不法分子绳之以法。其中,艾娃主要负责的,是跟高智商犯罪相关的这类事件。
玛士撒拉号被骑劫,虹光城虹桥天阁被毁,乌金矿场遭劫等系列事件,就被定性为这类高智商犯罪事件。
UPL常任理事会的大佬们一致认为,能干出这种事,还干的这么漂亮的,必然是某权贵。
艾娃开始时也同样这般认为。
但现在么,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这次的疑犯,风格真的是很独特。相比于高杆的技术,艾娃更注重这个。
这是因为,她认为,人是社会性的。不存在从石头缝里蹦出的智者。智慧个体在获得知识传承的同时,势必被社会影响。
因为,知识说用的文字,表达方式,甚至各式,都是社会的产物,所以哪怕是闭门造车,不与外界做任何接触,只是闷头学习,这个个体仍旧在与社会互动,并被其影响。
而这种影响除了有迹可循,它的表现方式,也是有所限定的,就好比被染成红色,就是红色的那些色度,全都在红色的范畴之内。
而这个范畴,以这个时代的技术,足够尖端的运算设备,是能算出来的。
艾娃就是搞这个的。有相关的算法。从而圈定了个体的风格特征。形形色色的个体,都跳不出这个框框。
结果现在出现了个其他颜色!
艾娃在竭力确认不是情报错误,导致判断失准的同时,没有急着否定她的这套算法有问题,而是对这个另类的来历产生了好奇。
她到没有想什么超时空穿梭什么的。
越科学的人,越敬畏自然,也越受已知知识的束缚。
在艾娃的认知中,穿越什么的纯属无稽之谈。
只说一个缘由。这个世界的人类已经做到了曲率引擎星际航行,甚至已经有了星门。
这两者结合,意味着开拓者通过相对较慢的曲率引擎艰苦跋涉,抵达目的地,然后架设星门的彼端,一下子就变得天涯若比邻了。
人类靠着这种办法,一点点的增加着自己的活动范围。
期间,技术不断随着开拓的各种发现而进步。
可即便技术已经如此发达,灵魂的存在性仍旧未被证明。
因此艾娃目前就疑犯来历方面的推测,倾向于对方来自某个乌托邦类型的隔绝世界。
比如说早年某失踪的开拓星船,被打上了已覆灭于星航事故的标签,结果却奇迹般的生还,并且在某处发展出了与现在星盟的主流截然不同的社会生态、人文风格。
说实话,艾娃对此还有些新生向往呢。
或许是因为太过早慧,以至于少年时的那份叛逆一直被所谓的理性早早掐灭,结果却积累成了一份等待时机发泄的欲望。
艾娃是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的。并且这一面随着呈现于家人、朋友、同事、社会的这一面日久而逐渐完善,有成为副人格的趋势。
这是病,艾娃知道。
但艾娃也知道病因,她活的不开心。
这话乍一听太矫情,莫非还能比那些挣扎在温饱甚至生死线上的穷人更不开心?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可有时候,这种事是没办法比较的。关公战秦琼啊,那也都是人,都是武将,还能数出许多共通点,可有可比性么?究竟以何者为基准才算公允?
所以,痛苦这种东西,并非越穷就越多,越穷就程度越深,药用久了有抗药性,用刑的最佳时间是而开始后二十分钟内,之后效果便会下降……
聪慧,记忆力超群,艾娃觉得这是上天赐予她的天赋,却也是诅咒。
超忆症(超强自传体记忆症)确实是种病,艾娃这种还不是超忆症,否则也不会是百年百亿人中诞生一个的稀有人才。
但对她而言,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虽然特殊,却还没有特殊到无视这些,她像超忆症患者一样承受着超忆的困扰,幼年时的某次摔倒,就像发生在昨日,想到就会膝盖痛……
那么这些积累的痛,究竟有多痛呢?食不果腹的人能想象么?
因此艾娃的副人格在茁壮成长,重点不是叛逆,而是逃离,以及解除诅咒。而在疑犯身上,她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