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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莱耶斯问道。
“怎么样？简直关怀备至，我几乎感受到了春风般的温暖，在我尊敬的比萨冯都?奥瑟兰叔叔眼中，我简直就是个让大人操碎了心并且还长不大的女孩，在我们半小时的谈话中，至少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围绕着担心我的安全展开，我都快感动死了。”温彻尔给了他一个斜眼。
“那剩下的三分之一？”
“大部分时间是在向我和我的家族承诺，即便芙拉亡国，贝萨琼因家族在这里的地位也不会稍逊，甚至他可以为我们家族作保，并入托蒂亚的贵族体系，你知道他是当今国王的舅舅，承诺的真实性我一点也不怀疑。”
温彻尔咧着嘴笑起来，但这绝不是什么微笑，她的笑容里充满着讥讽与嘲弄，眼神阴翳，显然她现在的心情并不处于晴天。
“至于那小部分，真是有意思，我这位叔叔对我的母亲表示出远超友谊的「关心」，甚至不加掩饰，他总是拐着弯问我，母亲有没有二婚的念头，真是见鬼！”
温彻尔咬了咬牙，在唇齿之间夹着一缕淡青色的头发，那是她脸颊的发丝，被她咬在牙齿之间，随后又捏着拳头，狠狠地踩了踩铺在地面的石板。
“呃……我大概明白了。”
温彻尔抬头看着他：“你应该明白，因为我说得很清楚。简单来说，我什么也没问出来，甚至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没找到，我这位叔叔是十足的老狐狸，他似乎清楚我们来这儿的目的，所以一直将话题带离到其他方向，遗憾的是我还不具备打断他的能力，整场交谈的掌控权都在他的手里，是的，我被他绕进去了。”
说完后，温彻尔流露出思考的表情，凑到莱耶斯耳边小声说道：“但我觉得，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只不过不愿意告诉我们。”
莱耶斯会意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接下来就让我和这位奥瑟兰大公谈谈吧。”
高塔之城的大门处，两名披挂钢甲的士兵手持雾化长矛走了出来，他们的打扮和进城时遇到的普罗登骑士完全一样，尤其是在喉部处的那片单独进行黑化过的甲片上，竖立着一柄朴素的短剑，在剑柄处衔接着圆环。
那是无毁之剑的标识。
这两人同样是奥瑟兰大公的亲卫团成员，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没有骑在马上，那只是因为守门不需要冲锋而已，就凭他们手中那种独特的雾化长矛，足以说明两人的实力必然不会逊色于守城的普罗登，甚至要高出不少，才能负责公爵大人的起居安全。
莱耶斯向前走了一步。
瞬间，两柄雾化长矛交叉在一起，拦住了他前行的道路。
“大公已经休息了。”左边的骑士沉声说道。
右边的骑士也不急不缓地开口：“阁下要面见公爵大人，请明日再来。”
莱耶斯抬头望望天。
阳光正好，这是早晨最美丽的时间，太阳初升，带来的只有光亮的绚丽，而没有难耐的炎灼，现在是早晨九点，距离午休或是更深程度的睡眠，都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而就在刚才，奥瑟兰大公还亲切地接见了温彻尔。
结论很明显了。
温彻尔小声说道：“看，他果然察觉了我们的目的。”
莱耶斯的双眼微微眯起，语气稍有一丝不善，但还算克制：“那么明天我就能见到大公了么？”
左边的骑士只是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
右边的骑士年纪稍长，不像年轻一辈那么嚣张跋扈，只是以一种几乎不带着情感的声音平静地叙述道：“做出的决定的是公爵大人，我们只是大人忠诚的传声筒。”
看来即便选择明日造访，结局多半也是被再次拒之门外。
莱耶斯没有退缩，他再度踏前一步，雾化的长矛边缘已经抵在他的额头处，并且两名骑士的双手握得更紧，这让长矛的锋锐向前偏了偏，他额头处皮肤已经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请转告公爵大人。”他平静地叙述着，“来自芙拉王国，伊斯殿的魔导科学员，莱耶斯想要拜访他。”
“退后！”年轻的骑士语气不善，咄咄逼人。
年长的骑士冷静地回复道：“公爵大人已经休息了，我想应该说得很清楚才对。”
“我清楚地听到了，但我仍然坚持，或许我的名字会让奥瑟兰大公不再有疲惫的困倦。”
“你以为，你是谁？”年轻的骑士讥诮地问道。
莱耶斯再次用清晰地声音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是来自来自芙拉王国的伊斯殿的魔导科学员，莱耶斯。”
“我没问你的名字！”骑士有些生气，胸膛微微起伏，用长矛将他逼退了半步，恐吓般地威胁道：“你应该有些自知之明，哪怕你在芙拉王国的地位尊崇，但在这儿，你只是个平民。”
“相信我，这个名字代表的可不只是一位平民。”
年轻骑士被这种不痛不痒的回答给激怒了，他认为自己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眼前的异邦年轻人不仅轻蔑地看待了无毁之剑的骑士们，更是没将他们效忠的对象，尊敬的奥瑟兰大公放在眼里。
他准备动粗了。
他就要A上去了。
年长的骑士伸出坚硬的手臂，将他轻轻地挡了回去。
“队长？”他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会为你传达。”年长的骑士缓缓开口，“但仅此一次。”
莱耶斯微笑道：“一次足够了。”
被称为队长的骑士转身走进高塔中，留下年轻而冲动的骑士，和普罗登一样骄傲的青年人挡在门前，盯守着他的一举一动，保证在队长回来前，莱耶斯足够安分。
温彻尔悄声询问：“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名字还有其他意义？”
“刚才来的路上，我看到这座城市的机械水平简直落后到一种让人发指的程度，攻防相关的机械不算优秀却还勉强够用，但在民用方面，却真是糟糕到不忍直视，连一个城市供水过滤系统都搞不定，采用的还是十年前那种三层式滤网结构。”
莱耶斯自信地指着自己：“这时候，我的名字等于被渡上了一层金，想想看，我可是模组化臂装的设计者，能源宝石与半覆盖式臂装的产权拥有者，更是造出了能移动的城堡屋，这水平，再加上城市这种状况，难道他还不肯和我单独谈谈，哪怕只为了技术？”
“原来你是指这个。”
温彻尔眉毛间浮现出一丝担忧：“可我得提醒你，模组化臂装的名声的确够大，但绝大多数人只会知道是微星军工生产的这款臂装，至于你说的什么能源宝石和半覆盖式臂装……这就是前段时间维克多主持的微星一系列预热活动的新品吗？遗憾的是阴影灾难爆发让这款新品根本没公布出来，连我这种生活在亚森达尔附近的人都没听说过，更别提托蒂亚王国了，老实说，我不太确信凭你的名字就能让比萨冯都明白：「啊，这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机械巨匠」。”
有道理。
莱耶斯立刻对自己的语言逻辑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矫正，正如温彻尔所说的那样，他刚才的自信似乎有些过了头，而忽略了自己的名声未必响彻世界。
他望向大门处那位龇牙咧嘴的年轻骑士，小声道：“我是不是应该让这位小骑士赶紧去补充一个「微星军工董事会董事兼首席设计师」或是「模组化臂装产权拥有者」这种头衔？”
温彻尔翻了个白眼：“晚了，刚才的话你没听见么，那名队长说的：仅此一次。”
嗒嗒嗒。
脚步声由远及近，骑士队长从高塔的上层走下来，并且带来了一名体态明显有些发福，留着葵花一样颜色的山羊胡的老管家。
骑士队长咳了咳，示意年轻骑士收起长矛，让出一个不算宽敞的位置，挥手道：“请吧，莱耶斯阁下，公爵大人本着热忱之心接受你的觐见请求，这位老管家会带你到达大人的房间。”
莱耶斯回头向温彻尔比出胜利的姿势，跟随着老管家的脚步，走进了神秘的高塔之中。
比萨冯都?奥瑟兰比想象中年轻许多，得益于他硬朗的面容，丝毫看不出这已经是一位近五十的人，顶多也就三十有无。
他身前的红木桌上放着两个空的盘碟与一只空杯，莱耶斯下意识地嗅了嗅房间内的空气，闻到了浓郁的气味，那是混杂着葱油饼、烤面筋和红茶的味道。
莱耶斯没有真正品尝过葱油饼和烤面筋，这种食物在芙拉可是根本见不到，之所以能在瞬间分析出来，得益于起源教派在托蒂亚的信徒贡献出的宝贵数据。
随着他完善了具体的兑换体系和挖币理论后，最初的四人众可谓是不遗余力地推行起源教派的发展，这不仅仅能形成一股难以忽视的势力，最大的动力在于作为次级接入点的他们，在系统平台上拥有一定程度的征税权，当图灵币流通之时，他们就能征收一定的税额，虽然比例很小，往往只有几万分之一，但在交易的基数足够大时，就是一股难以忽视的力量，而这些能够兑换到的东西，足够让他们的思维跃进一大步。
欲望和追求推动着发展和进步，这话一点不差。
现在，他的系统后台之中，信息塔的数量已经有了几千之数，并且在已经不再局限于Lv1的初级信息塔，世界地图的标识之中存在着不少lv2以及lv3的标识，甚至在几个实力强大的帝国或联邦内部，竟然出现了lv4的中高阶信息塔，这在他的设计中可是单塔可容纳一万四千人同时接入的大家伙，并且在信号传输上的损耗也更低。
而接入起源系统的人数，已经接近了百万之数，这个数字虽然看上去还不及钢心城的那百万意识，但作为信徒的他们和潜意识被莱耶斯拉拢的钢心城市民不同，他们会主动进行奉献和交易，每一个人的平均价值，能抵得上钢心城的千人意识。
有了这将近百万的接入人数，云端的数据库丰富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在莱耶斯眼中，这些冰冷的数值早已超越了寻常维度的知识和利益。
那是力量。
属于他的力量。
每当数值上升，便意味着资源储备量的猛增。
更意味，他变得更强。
而且，这种强大具有非常高效的隐蔽性。
随取随用，作为他的敌人，大概会遇上一个实力忽高忽低，难以捉摸的棘手对象，真是替他们感到悲哀。
比萨冯都接过仆人递来的纸巾擦拭着嘴角的油污，其他的仆人已经开始收拾桌上的空盘。
很快，房间中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请坐。”奥瑟兰大公随意地指向靠墙的红皮沙发，微笑着以闲谈般的语气说道：“伊斯殿的莱耶斯，说来有些惭愧，起初听到这个名字时，我发现自己竟然一无所知，直到命人专门去查阅了资料，才发现你的身份如此具有戏剧性和传奇色彩。”
“入校便解决了一场危机，紧接着便成为魔导科唯一一位和魔法完全无法共鸣的学生，然后又是一场紧急动员，据说你在行动中表现优异？但这些应该都不重要，你真正想要表达的是，机械方面的天才这层身份，我说得对么？微星军工背后的设计者，做出了令人叹为观止的模组臂装的年轻人，很高兴在我有生之年能见到如此优越的人才，你好，我是比萨冯都?奥瑟兰，高塔之城的主人。”
比萨冯都说得极为随便，莱耶斯却听得极不随便。
短短的一段话，就将他从入学时的经历刨了个彻底，甚至知道他参加过那场被军方隐蔽起来的边境战争，在这位大公爵的口中，自己的成长经历完全透明，丝毫没有秘密可言。
或许他真的在此之前不曾了解自己，但仅仅是动了个念头，数分钟的时间便可拿到他完整的资料，这种情报层面的能力，是最能彰显实力的地方。
这就是托蒂亚的大人物，初见面就展露起些许獠牙。
莱耶斯隐藏起自己的微笑。
这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