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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肩站在官道边,瞧着眼前破旧的营帐,有些人的手中捧着半块早已经冷透的白面馒头,有些人则是直接生吃起了从附近林中采来的野菜。
“皇室的人,来过这里吗?见过他们吗?你的父皇,这个国家的帝王,他知道吗?”简容轻轻吐了口气,语气中的责怪之意已然十分明显。
简容算是个理智的,她没有当面顶撞皇帝,但她特意将封阳带来这里,就是希望封阳能够了解,了解这个他所从不知道的世界。
“这世上的可怜人是很多,并且我也不可能拯救所有人,但如果有能力,为什么不出手?你是皇室子弟,更应该明白人间疾苦,地位越高,身负的责任不就是应该越大吗?”
简容的话在封阳的耳边不断响起,平稳而又柔和的声线,让封阳只觉得一阵恍惚。
之前,简容就已经说过要他来这里,只是因为诸多事情,他耽搁了,但其实很大原因是由于他觉得没有必要。
一直以来,他总觉得这些难民营并没有什么可看的,甚至在他的心底,从某种程度是排斥的。
可是直到这一刻,他仿佛隐约能够明白一点,那些所谓的……人间疾苦。
周围一片安静,似乎透着一股悲哀与凄凉。
“沙沙沙”的雨声充蚀着整个世界,一点一点沉寂到心底。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官道上忽然传来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
难民们瞬间像是看见了希望一般,一个个全部抬头朝着官道的方向看去。
“封校尉!是封校尉!封校尉来给我们送粮食了!”有人激动地喊了一声,随即有大波难民朝着官道冲去。
简容怔了一下,一回头,就看见封毅骑着马儿,身后领着大队人马,后面是长长的马车,马车上放满粮食。
封毅没有打伞,一身玄色衣衫早已经浸湿,额头有碎发被雨水沾湿,随意地散落在额头,尽管如此,却也依旧掩盖不住男子的丰神俊朗。
封毅对着身后的士兵招了招手,士兵们便训练有素地下了马,将马车上的粮食快速抬到了难民营中。
难民们很是激动地跪地拜谢,一个个脸上满满的敬意。
等到发完了粮食,封毅这算是彻底忙完了,一转身,就看见简容和封阳站在不远处的官道上,静静看着他。
封毅愣了一下,目光在封阳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方才转身,对着士兵们吩咐了一句:“做完事就回去吧,不必等我。”
交代完了,封毅方才缓缓朝着两人的方向踱步而来。
简容抢先走上去几步,将自己的伞给封毅遮雨。
封毅笑着看了眼简容,算是为她的伞而道谢。
“五弟是上哪弄来的这么多粮食?”封阳走上前,瞧着封毅和简容两人相视一笑的画面,只觉得出奇的扎心。
封毅:“和米行低价买来的。”
简容挑了挑眉,面露戏谑:“恩威并施?你该不是用镇府司来恐吓人家吧?”
封毅点点头:“聪明!我以米斗三百的价格买光了京都米行去年粮仓全部储存的粮食。”
京都现在的米价,已经上升到了米斗千钱的地步,封毅直接用如此强制性的手段从米行手中买来这些陈米,其实算是对京都米价市场的一种调控手段。
这种人为因素,从现代经济学的角度,是完全可取的。
“外面雨大,五弟不如先上车再说吧。”封阳瞥了眼简容,然后说道。
封毅犹豫了一下,又瞥了眼简容,便也没说什么,刚准备和封阳一道走,却被简容挡了下来。
“上我车吧,你这身上湿哒哒的,别再弄脏了晋王殿下的马车。”
简容一本正经,义正言辞的模样,却让封毅忍不住笑出了声。
“说来也是,那我便坐国师的车回去,都一样。”封毅停住脚步,对封阳说道。
封阳拧了拧眉,没再强求:“随你。”他撂下这句话,便头也没回地上了马车。
简容和封毅先后上了马车,马车缓缓走动起来,车轮滚动泥泞道路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徘徊,四周似被雨水隔绝,只剩下马车和马车里的两个人。
简容和封毅面对面坐着,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简容一连换了好几个坐姿,最后轻咳了一声,问了句驴唇不对马嘴的问题:“你冷吗?”
封毅:“不冷。”
简容望着封毅的额头:“你脸上很多雨水。”
封毅:“是汗水。”
简容想了想,还是从兜里取出了锦帕,递给了封毅:“擦擦?”
封毅笑眯着眼睛:“你帮我?”
封毅眨了眨眼睛:“够不着。”
封毅伸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坐过来。”
简容瞥了眼封毅身旁的位子,靠的太近了吧,本来气氛就已经很尴尬,再靠那么近,会不会更尴尬?
简容的手还悬在半空,身子却没有丝毫挪动的意思。
正在简容犹豫不定的时候,封毅却是忽然伸出手,抓住简容的手腕,然后猛地一拽,简容的身子便直直地撞向了封毅。
好在简容眼捷手快,另只手连忙撑住了封毅身后的车厢,来了个意外的壁咚。
简容拽了拽封毅掌心的手:“放开!”
封毅依旧漫不经心,凉薄的唇在简容的手背上落下一个温润的吻:“不放呢?”
简容虎着一张脸:“你敢!”
说着,简容便又加大了力气,想要将手从男子的掌心抽出来。
结果挣扎了很久,都不见成就,最后是封毅自己松手,简容一个用力过猛,就直接朝着身后坐了下去。
刚巧这时马车磕在了地上的一块石头,马车一颤,简容一个踉跄,整个人直直撞在了身后的车厢上。
“嘭”的一声,竟是直接惊动了外面的车夫。
“公子……你没事吧?”
“没……没事……”简容很尴尬。
封毅笑不成声,双手环胸,低头偷笑。
简容看不下去了,瞪了他一眼,站在车厢里用手指着封毅鼻子大骂:“你还好意思笑?都是因为你!”
“行了,不闹了,快坐下。”封毅恢复了正经,直接伸手将简容拉回了座位。
车轱辘仍在快速转动,周围的雨声越来越大,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反倒显得小了许多。
又过了一会儿,车子忽然剧烈颤抖了一下,紧接着马车就此停了下来。
外面的雨声太大,以至于外部的许多动静两人都无法察觉。
也是直到此时,两人方才察觉出不对劲。
封毅先掀开了车帘子,车夫的身子随即倒了进来。
车夫的胸口中了致命一剑,已经身亡。
雨帘般的水汽笼罩着四周,隐约能瞧见前方的马儿躺在地上,倒在了血泊之中。
触目惊心的一幕,让两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再看封阳的车队早已经走远,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后面简容的马车出现了意外。
还不待两人出马车,就见马车的顶部忽然刺下来一并利刃,径直朝着简容的方向刺去。
简容后退了一步,这一剑刺空,同时封毅一个翻身,已然上到车顶,三下五除二,便将那人给从车顶扔了下来。
两人同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这才发现马车早已经被人包围。
简容心中沉了一下,不会是洛长天的人吧?
“哎,你的部下呢?”简容靠着封毅,问了一句。
封毅:“没来。”
简容惊讶地望着封毅:“你平时都不带部下?”
封毅拧了拧眉:“这不是为了方便和你一起,都给支走了么?”
简容一口老血卡在喉咙处,早知道今儿会出这事,说什么她也不会给攸踦和秦飞放假了。
话说回来,这两人怎么每次都这么幸运?每次他们放假,她就出事。
简容现在觉得,当老板还是不能太过人性化。
简容发誓,以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这两人都别想再放假了。
想着想着,周围的黑衣人便全部冲了过来。
封毅紧紧攥住简容的手,温暖的热度传入简容的心底:“有我在!”
简短的一句话,却像是带着强大的力量,让简容不自觉的感到安心。
一转眼的功夫,四周已经是尸痕遍野,原本的十个解决了六个,现在只剩下四个。
封毅和简容的身上皆受了不算轻的刀伤,可以支撑,但绝对不可能长时间支撑。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封阳尽快察觉出异样,派人前来寻他们。
现在,简容几乎可以确定这群人就是来自药毒谷,因为,整个江湖上不会有比药毒谷的高手更会用毒的人。
简容很了解自己的身手,更清楚封毅的身手,能够将他们二人伤至此地步,除了药毒谷,她不相信世上还会有第二个组织能做到。
好在,雨水冲刷伤口,减小了毒素的浓度,简容和封毅这才能支撑着,不受其害。
简容的目光穿过雨幕,径直落在了远处静立的黑衣人身上。
“蓝汩!我知道是你,出来吧!”简容冲着雨幕之后的黑影大喊了一声,声音在雨水的冲刷声下显得断断续续。不过那人听见了,似乎有了反应,对着手下做了个手势,部下这才停止了对简容两人的攻击。
“公子……不对,应该叫你小姐,你不是好奇公子杀他的原因吗?”那黑衣人的声音魅惑妖娆,捂嘴轻笑了的动作像极了蓝汩,“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因为谷主不能忍受你的身边有别的男人的存在。”
简容拧了拧眉,嗤笑了起来:“洛长天从来就不是这样的人,他更不会让手下杀我,你就算是编理由也该编一个合理点的,这样我还会愿意信。”
在简容的心目中,洛长天是一个远离世俗的隐世,那样高傲的他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何况……何况她和洛长天根本就不是蓝汩口中所说的那种关系。
洛长天是她的挚友,作为朋友,她深信他不会这么做。
“不相信也没关系,因为很快……你也会成为一个死人了!”蓝汩眸子一冷,手持长剑,已经朝着简容刺了过来。封毅连忙推开简容,双手并用,一眨眼便从蓝汩的手中夺走了长剑。
蓝汩惊讶于封毅的反应速度,刚想要反手逼出暗器,却被简容抢先一步,按住手,最终那暗器反而射中了蓝汩的体内。
蓝汩一瞬间没有了反抗能力,被简容和封毅控制在手中。
“蓝姑娘,你想取我的命,回去再练几年吧!”简容冷哼了一声,从封毅手中取过长剑,直接架在了蓝汩的脖子上,对着远处的黑衣人威胁道,“放我们走,或者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