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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扶着缸沿,静静站在那里,脑海之中一阵翻江倒海,两股完全不同的记忆同时涌现,让他感到痛苦不堪。
过了许久,少年眼神渐渐恢复清明,低低声音坚定说道:“我想清楚了,我是庞谢,不是白城,好险,好险!差点就忘了我是谁,怪了,我明明进的是地灵门的洞府,怎么会跑到这里?”
刚才两段记忆正面交锋,少年白城毕竟只有十六七岁,记忆也没有多少,庞谢却有八百多年的记忆,虽然有一部分时间在沉睡,但记忆总量要比白城多得多。
过了不久,庞谢的记忆就占了上风,渐渐将白城的记忆吞并,两股记忆合一之后,庞谢也趁势恢复了自身的意识,想起了自己本来的身份。
“难道又是幻境?不对,就算是幻境,顶多迷惑五感,不可能生造一段记忆来,难道是我穿越了?”
庞谢心中一动,连忙沉下心神,以内视之法观察自身,若是真的穿越了,第一要务当然是看看自己修为如何,身边有没有危险。
一番内视之后,庞谢脸色阴晴不定。
丹田之中,青色气旋已然消失不见,气旋之中的符文,更是消失的一个不剩,倒是一团极为精纯的内气盘踞在丹田之中,随着他的呼吸,不断鼓荡,吸取天地元气,一丝一丝增强。
庞谢知道,这团内气就是他这具身体苦修十余年的破玉真气,单论精纯程度来说,还要胜过他原本修行出来的青色气旋,这是因为白城所处的世界,天地元气的浓度比他之前所处的世界高得多。
庞谢感应到这团内气之后,依照破玉真气的运转法门,催动这团内气,只觉得内气流转过四肢百脉,所到之处,一片清凉,如臂使指,随心所欲,丝毫没有头一次使用的生涩。
不过,单独在体内运转,测不出威力来,庞谢又回到屋里,取出几案上的长剑,这柄剑是白城从小用惯了的,名为“北冥”,倒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只是略微锋锐一些。
庞谢出了屋子,左右瞧瞧,正瞧见屋檐下面放了块三尺多长的青条石,于是运足内气,一剑刺了过去。
“嗤!”
庞谢一剑刺出,径直将青条石刺了个对穿,剑锋所到之处,石头断为两截,就好像纸糊的一样,感受不到丝毫阻力。
“这倒奇了!”庞谢微微一怔,按照白城的记忆,他往日虽然也能刺出青石,却要运足内力,而且费力不少,绝不会有这么轻松。
难道……
庞谢沉默片刻,再次挥剑,削下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来,左手捡起,五指轻轻一搓,石块顿时化为石粉,洒在院落当中。
庞谢见此情景,心中顿时高兴起来,原来他刚才揉搓石块的时候,没有运用丝毫内力,纯是靠肌肉的力量完成,能够搓石成粉,说明他虽然换了身体,但是依靠“大力”符文催发的一身神力犹存。
“二师兄!”
庞谢正在研究自家现在的修为,忽然听到喊声,回头一瞧,正是刚才离开院子的蓝衣少年,他刚才不认识这人,这会倒回忆起来了。
这少年姓李名寒山,是落英岛主方佩玉门下第七位弟子,也就是自己的七师弟,在门下众弟子中,与自己交情最好,难怪在他受伤之后,一直守在自家门前。
“七师弟,你回来了。”庞谢笑道。
“师兄,你看起来恢复的不错啊!”李寒山上下打量了庞谢几眼欢喜说道。
“还成吧,你跑这么急,是有什么事吗?”
“二师兄,师父听说你醒了,让你赶快过去!”
“好。”庞谢点点头,正好去瞧瞧这位便宜师父。
……
两人一起离开小院,漫步向外面走去。
庞谢这才有机会查看四周的环境,他刚才虽然能翻看白城的记忆,但到底体会不深,跟实地走过还是差了不少。
落英岛虽然是青州四大门派之一,却不在青州地界,而是孤悬海外,距离青州府有一百余里的海路,坐船足足要大半天。
岛上四季如春,风景秀丽,面积又大,开垦了数千亩的土地,光每年打的粮食就不是少数,还有一处金矿,一片盐场,一支船队,在庞谢看来,名义上是个门派,实际上自成一体,与裂土封王的王侯也差不多。
落英岛能有这样的地位,至少有三点原因,一方面是因为两百年前的创派祖师姜白云眼光极佳,能在东海之中找到这么一处易守难攻、物产丰富的岛屿,又有魄力放弃陆上的一切,将所有亲族、门人全都迁到岛上来,这才有了日后的兴盛之机。再一方面是因为落英岛嫡传武学极为高明,至少在青州一带少有人敌,无论是纵横东海的巨寇,还是扶桑岛上的海盗,来袭几次均是铩羽而归,打下赫赫威名。至于第三么,落英岛与青州节度使张家世代交好,尤其是这一代节度使张准,关系更是极好,双方结盟多年,落英岛为张准操持海上贸易,挣到钱一起分红,张准则下令在青州治下,只许落英岛一家跨海经商。
与落英岛一样地位超然的门派,青州一共有四家,除了落英岛之外,剩下三家分别是金刚寺、回春谷、锻锋堂。
其中回春堂独占青州的药材生意,锻锋堂独霸兵器行业,至于金刚寺么,则是青州最大的地主。
这四大门派是得了张准不少好处,张准倚靠他们的地方也不少,无论是收敛钱财,填充军费,还是与附近的其他几位节度使争锋,都少不了四大门派的影子。
总之,这四家门派与青州节度使张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也离不开谁。
落英岛虽大,核心地方却不多,不大会功夫,两人便来到落英岛最为核心的建筑——碧海阁。
此刻,落英岛上六七十名弟子,都已来到这里,聚集在碧海阁外的桃花林间,听岛主方佩玉训话。
“师父,二师兄来了!”还不等庞谢走到跟前,李寒山早已跑了过去,来到碧海阁下一位白发老者的身前。
“哦,小城来了!”老者闻言顿时一喜,远远对庞谢说道。
“见过师父。”庞谢无奈,只得来到老者身前施礼。
直到见到方佩玉,庞谢才忽然发现,方佩玉两腿已经齐膝而断,坐在轮椅上,由两个小童推着走。
他这才想起,十多年前,方佩玉为一件大事,与太行山白马帮帮主张烈决斗,虽将对方一剑刺死,却也被张烈一刀斩断双腿,从此退隐林泉,教几个徒弟,不再讲江湖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