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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凌烟被揶揄得脸色青红一片,狠狠地瞪了四周宫人一眼,俯身在月华耳边低声道:“我就是不识廉耻,如何?皇上就是喜欢我这股不识廉耻的味道。他嫌弃你老气横秋,像一块木头一般,不知风情。跟本宫一起的时候,生龙活虎,威猛十足。哎呀,一说起来,本宫这满身的骨头都被折腾碎了。”
常凌烟今天穿了一件束胸的宫装,外拢宽大的锦绣罩衫,她弯下腰来,领口荡漾,从锁骨到胸前的一片粉腻上,布满了青紫的,或者是粉红的印痕,触目惊心。她离得月华近了,那些印痕就*裸地坦诚在月华面前,有些刺目。
谁不明白这些印痕的含义?
陌孤寒原来果真召幸了她。他不是说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吗?自己竟然傻傻地开始相信了。
月华只觉得心里又好似翻江倒海一般,那种作呕的冲动又越来越强烈。
她暗自咬着牙根,淡然一笑,脸色却是难以掩饰的苍白如纸:“皇上只怕是将你当作那青楼名妓了吧,这样不懂怜香惜玉?皇上对别人向来温柔的很,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
常凌烟看她面色倏忽间变得苍白,还仍旧强撑着嘴硬,便继续低声雪上加霜:“这种情趣像皇后娘娘这种不解风情的人怎么能了解?皇上在床第之间,便跟妾身说起,皇后娘娘每次就如咸鱼一般,直挺挺的索然无味。哪有我知情知趣,令他只消看一眼,便可以浑身血脉偾张?”
这般隐秘的闺阁之间的情趣,若是一句玩笑都能令人无地自容,而常凌烟竟然津津乐道,张扬出来羞辱自己,果真是惊世骇俗。
月华咬紧了牙关不说话,心里只在默然想着,若是实在忍不住,自己是应该吐在常凌烟的脸上,还是这不知羞耻的酥胸上?
常凌烟愈加得意,继续喋喋不休:“皇上看起来那样冷酷的一个人,没想到在床第之间竟然花样百出,他总是喜欢用一块黑布蒙住我的眼睛,然后在身上涂上蜂蜜膏,让我去舔。
还有啊,嘻嘻,说出来很害羞,昨日他竟然命人赏我一箱子的角先生和缅铃,各种花样和情趣的小玩意,说是晚上我们继续呢。哎呀,羞死人了,一想起来,就是脸红心跳。”
常凌烟的话极是露骨,月华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成为这样龌龊的女子。还是,她只是故意来惹怒自己而已?月华不敢想像,这样的陌孤寒是怎样一副令人生怖的形象。她从常凌烟的话里,感觉不到一点情动的味道,只有*裸的恶心与扭曲。
这怎么可能是高高在上,一身清冷孤寒的陌孤寒?
月华怒极反笑:“这种事情廉妃好像就没有必要向本宫汇报了,否则,本宫真的会以为皇上在招妓。”
常凌烟讥讽大笑:“即便是妓又如何?皇后娘娘倒是清高,皇上也要喜欢。你们不是嘲讽我是小周后么?那皇后娘娘可要心胸开阔一点,莫忘记了当年大周后就是心胸狭隘,容不得后主与她妹妹欢好,活生生气死的。”
“你知道哀家是皇后就好,省得本宫打了你你还不知道为什么。胆敢将皇上与那亡国之君相提并论,初九,给我打!”
“是,皇后娘娘。”
初九应声,脚下微错,身形一晃,便已经掠至常凌烟近前,扬起手左右开弓,毫不留情地就给了常凌烟两个耳光。
初九乃是习武之人,手劲自然不小,今日常凌烟不可一世地过来挑衅,一群宫人早就按捺不住火气。所以,初九这两个耳光,打得常凌烟晕头转向,跌坐在地上,半晌缓不过劲儿来。
还是香离一声惊叫,忙不迭地上前搀扶她。
“你,你竟然敢打我?”常凌烟难以置信地捂着脸,面上立即浮现出一抹狠厉之色。
“呵呵,本宫是皇后,莫说打你,就算是废了你,本宫也易如反掌。”
这时候,常凌烟才感觉到整张脸火辣辣的,开始烧灼起来,她被香离搀扶着站起身子:“你想废了我?呵呵,你便等着,本宫去寻皇上和太皇太后做主,看看究竟会废了谁?”
“让朕做什么主?”
一声低沉的隐含着不悦的声音从门外淡淡地传过来。
这个熟悉的声音,已经许多日不曾听到,月华猛然扭身,陌孤寒就站在门口,双目沉水,盯着月华的方向。
常凌烟立即哀声抽噎起来,泪落满面,扑进陌孤寒的怀里,身子就像一尾水蛇一般左右扭动。
“皇上,您要给妾身做主。”
“怎么了?”陌孤寒蹙眉不耐地问道。
常凌烟委屈地转身看一眼月华,泪眼盈盈道:“妾身闻听皇后娘娘身子不适,所以特意过来请安,谁知道她竟然不由分说地就命下面奴才掌了妾身几个耳光,疼死了。”
声音极嗲,令一旁的宫人忍不住恶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陌孤寒倒是好似极为受用,唇角含笑:“朕不是叮嘱过你,让你不要到皇后这里来吗?你怎么不听话?”
“毕竟皇后娘娘那是妾身的表姐,她的病又是因为容不下妾身而起,妾身能不担忧她的身子吗?”
“好好好,朕给你做主就是。”陌孤寒拍拍她的肩:“你先回去,赶紧上点药,否则又红又肿的,岂不被别人看了笑话。”
常凌烟不依,扭扭身子:“若是皇上不愿意为妾身做主,妾身留着这一副花容月貌又给谁看?”
陌孤寒倏忽间眯起眸子,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俯下身危险地问道:“那爱妃又想朕如何给你做主呢?难不成还还回来?”
围观的众人一片吸气声。
常凌烟丝毫也不畏惧陌孤寒身上的寒气,而是伸臂缠绕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将唇印在陌孤寒的脸颊上,媚然娇笑。
“妾身明白尊卑,她毕竟是皇后娘娘,妾身怎么敢以下犯上,只是妾身的脸总不能白白地挨了打。若是传扬出去,整个后宫里传为笑谈,妾身也就不必做人了。”
陌孤寒的唇畔氤氲起一抹噬人的冷笑。
“那爱妃说怎样?”
常凌烟吓得瑟缩了一下身子,却是理直气壮地伸手一指初九:“皇后娘娘妾身招惹不得,但是这奴才总是罚得的。适才他打了妾身几巴掌,只要让妾身双倍还回来就可以。”
“不可能!”月华双目如火,愤怒地瞪着常凌烟:“本宫的人,你动一个指头试试!”
初九是她褚月华的人,这巴掌打在他的脸上,跟打在自己脸上有什么两样?
常凌烟瞬间泪如雨下,哀哀戚戚地抹泪:“原来,妾身在这后宫里,竟然还不如一个奴才。”
陌孤寒眸子里晦暗不明,谁也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什么。他讳莫如深的目光从常凌烟的身上,转到月华的脸上,淡然地跳跃过去,然后盯紧了初九:“初九,应该怎样做,你应该明白吧?”
初九一愣,上前一步,低垂着头:“愿听廉妃娘娘责罚。”
“初九!”
月华上前一步,将初九挡在身后,紧紧地握着心口,难以置信地望着陌孤寒,直感觉心如刀绞一般,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地道:“初九是听从我的命令,要想打就打本宫吧。”
“皇后娘娘!”身后的初九“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月华勉强忍住满眶的泪水,倔强地仰起头,冲着陌孤寒凄冷一笑:“我就在这里,皇上想打想骂,随意就是,月华绝无二话。”
她这些时日,清减了不少,下巴尖尖,弱不禁风,单薄的春裳挂在身上,松松垮垮,似乎那莹润玲珑的身子都化作骄傲的风骨,支撑起她最后的倔强与尊严。
陌孤寒又想起那日大街之上,她便是这般跪在自己车前,挺直了脊梁,倔强地扬起下巴,不屈不饶。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两下:“初九不过是一个奴才而已。”
常凌烟添油加醋:“是啊,一个奴才皇后都这样护着,自己妹妹却是下如此狠手。”
“妹妹”两字,就像是攒心箭,直挺挺地扎进她的心里。
月华看着陌孤寒漠然深邃的眸子,而常凌烟就像是一尾恶毒的蛇盘在他的身上,她猛然间又想起那日那不堪的回忆,常凌烟刺目的白生生的身体缠绕在陌孤寒的身上。
她一扭头,“哇”的一声吐出来,翻江倒海,一发不可收拾。
宫人们上前手忙脚乱地搀扶她。陌孤寒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只将袖口里的手狠狠地攥紧,牙根暗咬。
初九一条硬梆梆的汉子忍不住也红了眼眶,硬生生将满眶泪意逼回到眼底:“娘娘,初九只是个奴才,您不必为了奴才动气,您好生保重身子。”
言罢,毫不犹豫地抬手便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初九!”
月华抬头厉声呵斥,却因为激动,仍不住又是一阵干呕。
“啊,血!”
一个宫人手一颤,惊呼出声!
香沉惊慌失措地叫喊:“娘娘,娘娘,您别吓奴婢!”
“月华!”
陌孤寒瞬间魂飞天外,一把甩开怀里的常凌烟,两步上前,宫人纷纷让开,地上有触目惊心的鲜血,如彼岸花妖艳绽放。
月华抬眼看一眼陌孤寒,唇角微微绽放开一抹笑意,轻轻浅浅,好像清风不留痕迹地掠过,好像羽毛轻柔地飘落到水面,那样清浅,那般虚幻,无法捕捉,无法挽留。
陌孤寒仓惶间伸出手,月华已经微微地闭拢双目,折翼彩蝶一般卷翘的睫毛忽闪两下,然后轻盈地陨落。
人,软软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