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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了会,哭了会,唱了会,笑了会。
几小会的功夫过去,夜色已渐渐深了。
虽是暑天,但此处林深树茂,此时倒有几分寒气袭人,那女子不由的紧了紧自己的衣裳。
祢爷一看,立刻做了一件二十一世纪的男人都会做的事儿。
他极其自然的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极其自然的披在了女子身上。
女子一瞬间就僵住了。
祢爷也僵住了……这纯粹是下意识的动作啊!《一个暖男的自我修养》的入门章节。可他忘了这是个什么年代——虽然不是宋明那种礼教大防,只是寡妇再嫁都稀疏平常的汉末,但贸然给一个陌生女子披上自己的衣服,这已经不是什么登徒子爬徒子的问题了,这就是赤裸裸的臭流氓啊!
是诚意十足的道歉呢,还是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扯开话题呢,还是干脆直击要害大胆表白说我爱你已经很多年呢……祢爷的脑袋里飞快转着念头,一时难下决心。
还好女子率先打跑了僵局,她的脸颊上飞起两团浅红,但表情却依旧落落大方,伸手扶住祢爷的衣服,点点头道:“谢了。”
“嗯嗯,不客气不客气。”祢爷连连谦让,随即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姑娘,我对这一带地理不熟,如今夜黑风高,万一跳出个老虎啊饿狼啊,却不是大遭其糕?不知你可知附近是否有住宿之处,可以暂住一宿?”
女子有些好笑的望了望他:“你这会儿才想起这问题来?我还以为你剑术惊人,什么都不怕呢。喏——”伸手往西一指:“那里有个小村落,唤做石头村,聚居三四十户人家,本来我是打算去那里借宿一宿的。你若无处可去,不妨与我同行。”
祢爷心想这大黑天的,就算赶去了豫章县城,多半也是不会为自己开门的,还不如随去住宿一宿,待天明再去豫章不迟。
正待点头,忽然想起一事来,便问道:“姑娘,彭泽这一带,似这般村子,还有几个?”
女子微微一笑,赞道:“好个心细的书生!放心,彭泽一带,似这般村落,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这黑马脚程又快,那伙强盗万万找不来。”
祢爷这才放心,答应前去,因那女子不肯再与祢爷共乘,声称前者不过事急从权,如今左右无事,自己走着就可以。祢爷自觉自己应该是三国第一绅士,总不好让个女子走路,自己大爷似的坐马上吧?也只得步行相随。黑宝儿极通人性,虽然没人牵它,自己却把缰绳衔在口中,大脑袋一点一点的,跟在二人身后。
走了半里路,祢爷觉得太过冷清,便开口搭讪道:“姑娘,那伙盗匪抓我之时,说是他们大当家要找个名士做媒,娶压寨夫人。此前看那些盗贼发疯的模样,那压寨夫人不会就是你吧。”
女子咯的笑了半声,随即敛容道:“可不正是妾身?妾身之前遭了战乱,避至江东,没想到江东又有小霸王孙策大兴征伐,我听闻荆州颇是太平,意欲先赴柴桑,搭船去江夏,至荆州寻个僻静之所,搭间草屋,种几亩地,了此残生。没想到命运多舛,竟遇上了这货盗匪。所幸那大当家信了我的话,要找个名士做媒,被我拖延住了时间,这才找了个空逃跑。不”
祢爷细细一问,才知这女子被掠至匪寨居然已足有半年,心中暗想:怪不得听得我祢衡名头,也不惊讶,原来是消息不通,才没听闻祢爷赫赫的威名!
自嗨片刻,祢爷忽然一惊,失声道:“了不起!”
那女子一愣:“什么了不起?”
祢爷正色道:“我是说那伙盗贼的大当家!你这般倾国之貌,就在他眼皮底下,你一介女子,又无反抗之能,他居然能生生忍了这么久,不愧是一条好汉。”
这番话祢爷倒是发自至诚——以此女颜色,若是搁了祢爷,多半是没这份定力的。心想果然这三国时代藏龙卧虎,区区一个盗首,居然便有如此定力,何其了得!
那女子听完,冷冷的笑了一声,摇头道:“倒也未必是他耐心好,妾身虽是弱质女流,但性命总能由自己做主,他若敢用强,左右不过得一具尸首罢了!你且看!”祢爷循声看去,却见那女子自怀中一摸,摸出一把短刃,铮然出鞘,在月光下精光四射,嵌在刀面上的七颗红宝石熠熠生辉,显然是一柄价值连城的宝刃!
“七星宝刀?”祢爷低呼一声。女子斜看他一眼,诧异道:“你倒又见识!你见过这刀?”
祢爷苦笑摇头,心想在这种纯手工业盛行的年代,这种一看就巨贵无比的刀,很显然不会有第二把。既然只有一把,如果它不是七星宝刀,那当年曹操拿去刺杀董卓未遂、献给董卓的“七星宝刀”,该长啥模样呢?
眼珠一转,祢爷忽然笑道:“姑娘,七星宝刀在你手里,你还不承认自己是貂蝉?”
女子收到入鞘,依旧放入怀中,径直前行。
祢爷见她不快,暗悔自己多话:是也好不是也好,既然人家不想承认,干嘛非逼着人家往回看呢?
二人各不做声,转眼又行了一两里路。祢爷吸口气,开口道:“姑娘……”正待为之前的言行道歉,那女子却几乎同时开了口:“我……”
祢爷闭上嘴,示意对方先说。
女子也不谦让,开口道:“彭泽中处处险境,若是没你冒冒失失闯进来,我多半难以逃脱。算起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按理不该瞒你……”
说到这里,微微有些踌躇。
祢爷暗暗松了口气,心道将功补过的机会来也!当下满脸正气的说道:“姑娘!往事不必再提,人生已多风雨,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里……既然已经准备重新来过,那过去的你是不是貂蝉,又有何关系?之前是祢某孟浪相问,还请姑娘见谅才是。”
说罢,啪!一揖到地!诚意十足!
女子没想到他行此大礼,倒是微微有些慌乱——毕竟她也是知书达理之人,对方还是自己救命恩人呢。
还了一礼,开口道:“祢先生何须如此,你说的乃是至理,就算我不认这名字,过去的事情总是发生在我身上的,就算别人不知,我自己也是知道的。”
祢爷眼一瞪,心说这是哪儿对哪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是呀。
女子已经自顾自说了下去:“不过,你就当我性子刁蛮吧,虽然你说的有理,但我偏偏不想再叫做貂蝉。”说道貂蝉这两个字时,柳眉微紧,竟似极为不喜。
“以后,你就叫我任红昌吧。”说出名字,女子看也不看祢爷,只是裹紧了祢爷给她披上的外衣,疾步而行。
祢爷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卧槽,任红昌不是野史中,貂蝉的本命吗?不过话说回来,这名字还真是……难听啊!红昌,红昌,我国六七十年代的仓库、小卖铺,大概有不少爱取这种名字。